“阿姨,顾与慎仍然没想起我,大概永远都不会想起我了,保护区的那个工作名额还可以给我吗?”
听到这声礼貌的“阿姨”,电话那头的林秀芬不住叹气,“这些年苦了你了,是这混小子对不起你,我这就给你安排,十天后能走吗?”
挂断电话后,苏宜清径直走出供销社,耳畔传来熟悉的冰冷嗓音,“你又给我妈打电话告状了?”
顾与慎穿着一身黑色大衣,因为要拍照,头发梳得齐整,少了几分军官的威严,多了几分书生气,跟记忆中的样子逐渐重叠。
可是模样再像,没了记忆也不是从前的人。
“是打了电话,但没提你跟何琳处对象的事。”
顾与慎显然并不相信,却没有多问,毕竟如今的他根本不关心她的事,催促道:“阿琳跟小月一直在等你,快点过来。”
一进照相馆,便看见拉着何琳撒娇的顾月,“何老师何老师,不对,婶婶,你跟我小叔结婚的时候让我做花童好不好?”
面对她,顾月撤下笑脸,“苏宜清,你怎么这么墨迹啊,什么事都做不好,连何老师半根头发都比不上,难怪我小叔死都不要你。”
穿着红裙的何琳佯装生气地揉了揉顾月的脸,走到苏宜清身边,“苏姐姐,你的项链真好看,可以借我戴一下吗?”
不等苏宜清拒绝,顾月就一把扯下她脖子上的项链献宝似的送给何琳,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条项链本就不是你的,是奶奶给未来儿媳妇的,苏宜清,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霸占这么久该还回来了。”
看着顾月嫌弃的表情,苏宜清望向顾与慎,然而他正温柔地将项链戴在何琳脖子上,未曾看她一眼。
察觉到她的目光,才道:“这条项链我有印象,确实是我妈要给儿媳妇的,留在你那里确实不妥。”
望着其乐融融的三人,苏宜清自嘲一笑,用力握紧五指,似乎只有皮肉的痛楚才能驱散几年前顾与慎将项链送给她时甜蜜的回忆。
十七八岁的少年素来性子清冷,难得痞气地宣示主权。
“苏宜清,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以后是我媳妇,这条项链不给你给谁?难不成你以后想跟别人好?”
不过周岁的顾月似乎也很是着急,生怕她不答应入顾家的门,咿呀呀地扯着她跟顾与慎的手叠在一起。
物是人非,本该落寞垂泪,可如今的苏宜清只觉得好笑,“确实不妥,那便祝二位早日修成正果。”
顾与慎调整玉佩的手一顿,诧异看向她,似乎没想到她竟这样坦然。
明明半年前她找上门时红着眼眶,总是见缝插针地说一堆他毫无印象的事,甚至是每次看到他跟何琳亲近都委屈不已,质问他真的一切都想不起来了吗?
他烦不胜烦,甚至是残忍说道:“即便能想起,我也不愿想起过去。”
可是此刻他心中却涌出一道异样的情绪。
“下月我们就结婚了,你若是要来,我给你发请柬。若是不来,离开的车票我给你买。”
当真是贴心啊,与曾经跟她谈恋爱时一样,恨不得事事为她安排好,容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可是这次却是无比着急地赶走她。
不知道以后他以后若是恢复记忆,会不会后悔呢?
毕竟曾经的他是与她吵一点小架都愧疚的整夜不眠,她去一次远方便挂念到抛下所有事情,哪怕是旷课旷工也要找过来的人。
顾月还在催促她站好位置,用眼神监督着不让她站在顾与慎身边。
而顾与慎也不耐地看向她,“虽然这张家庭合影不该有你的身影,可是阿琳怕你不开心,特意叮嘱一定要你来。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不要摆出一张臭脸,好像谁都欠了你一样。”
苏宜清配合地站在最旁边,没有去诉确实所有人都欠她。
当年她与顾与慎谈恋爱后,顾与慎的哥哥殉职,留下襁褓中的顾月,她与顾与慎一起抚养顾月。
后来顾与慎入伍,她独自教导顾月,等他回来结婚,谁知他一去不回。
半年前有人在西北看见他,顾月吵着闹着要去找他,她在林场难以抽身,只好让别人带着顾月先过去。
处理好一切事情后,她赶赴西北,才知道他已经是团长,各方面都稳定下来,记得所有人,却唯独忘了她,甚至有了新女友。
说来也可笑,新女友是她下乡后资助过的女学生,当年一口一个姐姐地叫,却在重逢后装作不认识她。
而被她养大的顾月也喜欢上了他的新女友,恨她不该找过来破坏这段幸福美满的感情。
没有记忆的人就像一张全新的纸,早已被她人填满,容不得她写上去一笔。
既如此,她离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