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宣布我命不久矣那天,恰好是沈苍梧和林听菀定亲的日子。
我捏着沾血的帕子,听着门外喜气洋洋的喧闹声,心里竟有一丝解脱。
我是镇北侯嫡女,父母双亡后被沈苍梧收养,他待我极好,事事宠我顺我,还笑言若是我不想出嫁,将这沈府当做自己家也行。
可及笄那年,我向他表露心意,他却冷下脸呵斥道“慕朝瑶,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只有不知廉耻的娼妇才会不知礼数,主动追求一个男人。
早知你这样,不如让你死在边塞!”
他冷眼嘲讽了我三年,如今,我终于要死了,想来沈苍梧也终于能松口气。
他成亲那日我不想添乱只偷偷从侧门离开。
可腹部绞痛,步伐也越来越沉。
我听到人群喧闹,有人身穿喜服骑着大马朝我奔来,亦如五年前,可这次我的血液溅了他满身,他再也没能接住我……“姑母,我同意和你回江南了。”
“好!
那下月姑母便来接你。
这些日子你便收拾收拾东西,同沈家人好好道别,这些年来也多亏了他们的照顾,特别是沈公子,当年他从边疆将你带回来,一养便是五六年……”姑母握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我笑着应道,心思却被外面的喧闹声吸引。
今日是沈苍梧和林听菀定亲的日子,我早早便见他在院子里忙活,纳吉选聘猎雁,样样都是沈苍梧亲力亲为。
想来他定是极喜欢林小姐的,也定很期盼这门亲事。
“瑶瑶,你的病和沈公子说过吗?”
姑母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一愣轻轻点头,姑母叹了一口气:“说了就好,想来他也能理解你为什么回去。”
但其实我并没有告诉沈苍梧自己病重的事,他马上就要迎娶心爱的人,全沈府都在期待着这门婚事,又何必为了我这样一个人的生死去扫他的兴呢。
我是镇北侯的嫡女,爹爹战死后,我成了无人要的拖油瓶,是沈苍梧将我从边疆带回来,养在沈府。
他待我极细心,衣裳买的是京城最好的缎子,吃用是上等的精良,就连及笄时送的步摇,也是他用玛瑙流苏亲手打成。
有人欺负我,说我是没人要的野种,他将人打跑:“朝瑶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哥哥喜欢你,沈家就是你的家!”
在我心里他就像太阳,像我的救赎,自然而然我也爱上了他。
及笄那年,他替我绾发,我握着他的手说:“苍梧哥哥,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为妻。”
沈苍梧却沉下脸,一根根的掰开我的手指:“我对你,只是对妹妹的照顾。”
“可你看我的眼神,明明不是看妹妹!”
我下意识反驳,谁会用这么深情的眼神看自己的妹妹,谁会在那些公子给自己妹妹送东西时沉着脸把人赶走,谁会拉着自己的妹妹,一次又一次说:“你是我沈家的人。”
又哪里会有哥哥,在别人一次次打趣养着我就像养童养媳时,一声不吭默认呢?
我总不信,觉得他有难言之隐,老缠着他希望他能早点接受我,挨过了一年又一年,成了京中的“老姑娘”和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