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回家就看到爸爸面色苍白躺在床上。
「是不是你？你又作什么妖把我爸逼到这个份上？」
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事跟我妈脱不了关系。
她用力打了我一巴掌，「一点教养都没有，跟条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我是疯了，被你逼疯了，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你再这样，下一次自杀的就是我了。」
跟这种人在一块儿，不疯才怪。
「你果然跟你爸一样是个神经病，不就是想知道你爸为什么自杀吗？我告诉你。」
「今天早上我差点被车撞，是你表弟救了我，我不过是让你爸当着你外公他们的面给你表弟下跪道谢，他不知道哪根劲搭错了居然割腕自杀，我的脸算是被你爸这个神经病丢光了，这让我以后还怎么在娘家立足。」
我妈脸上没有半点对我爸的担忧，全是在亲戚面前丢了脸的愤怒。
我冷笑，「你自己怎么不跪？」
让我爸给我十三岁的表弟下跪这种事她也做得出来。
我妈怒视我：「你有病啊，你见过有哪个姑姑给外甥下跪的？」
我回怼：「我也没见过哪个姑父给外甥下跪的。」
我妈说不过我就开始发疯，扯着自己的头发大喊大叫：「我怎么这么倒霉生出你这不孝的女儿，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说一句她回一百句，心里只有她爸一点都不关心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想跟她同归于尽，把这祸害一起带入地狱算了。
我妈也不知道是做贼心虚还是真的不想见我，收拾行李娘家住了几天，直到我爷爷生日那天她才不情不愿回来。
宴席上我一直担心我妈又作妖，但我万万没想到，作妖的是我爸。
菜刚上完，我妈就夹了几只虾端到我爸那桌，在她开口前，我爸对着同桌的人无奈一笑。
「哎呀，我老婆真体贴，知道我爱吃虾，怕我不好意思多吃，还专门夹几只过来。」
「结婚二十年，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我，真是甜蜜的负担。」
然后又冲我妈温柔一笑，「老婆，你帮我剥虾好不好？你不是说过要帮我剥一辈子虾吗？」
周围的人都起哄，「哟，真腻歪，浩哥，你真给我们男人长面子，把嫂子拿捏得死死的。」
「那是自然，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拿捏个什么都不干的家庭主妇还不是手拿把掐的，她要是不听话，我直接跟她离婚再找一个。」我爸脸上满是得意与自豪。
「哇喔，浩哥威武！」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又掐了一下大腿，感觉到痛后我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我爸居然秀恩爱。
哦，不对，这不是秀恩爱，而是告诉所有人他驭妻有方。
这跟我妈在外炫耀自己驭夫之术时的表情一模一样，把好的一面归功于自己的同时也不忘损一把别人。
我妈这人爱面子，不会在熟人面前跟我爸吵架，尽管生气，她还是强忍怒火剥了几只虾。
好不容易挨到回家，刚上车，我妈就开始发飙。
「任浩你有病是不是？为什么要我帮你剥虾，还说我是什么都不干的家庭主妇，我明明是你的女王，你赶紧买个金镯子向我道歉。」
我爸面露嘲讽，「你本来就是个什么都不干的家庭主妇，结婚这么多年，你一天都没有工作过，孩子丢给我妈带，等她上小学可以照顾你了才把孩子带回来。」
「张雪，麻烦你搞清楚，我是重本毕业的高材生，年薪百万，而你只是高中学历，脑子还有病，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
我妈听完瞬间就炸了，「任浩，你疯了？居然这么跟我说话，还有任悦，你是死了吗？眼睁睁看着我被你爸欺负连个屁都不放？」
这才哪到哪。
她经常对我爸说比这还难听的话，我爸忍受了这么久，怎么轮到她就不行了。
虽然我并不想让我爸变成第二个我妈。
见我不说话，她用头大力撞向车子，「老公跟女儿合起伙来欺负我，我还活着干什么，任浩，任悦，你们记住，是你们逼死我的。」
这招数虽然老，但有用，我看不得自己妈妈这么作践自己，刚想拦住她就看见我爸拿出一把小刀，大声嚷嚷：「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娶到这么一个疯婆娘，与其余生都要跟她在一块儿，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说完，他就真的割了下去，我眼疾手快拦下，最后还是破了皮，流了点血。
我爸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笑着问我妈：「不就自杀吗？我也会，要不我
们一起走吧，省得给悦悦添堵。」
我爸疯起来，我妈完全不是对手。
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催促我：「任悦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开车回家啊。」
我爸没反对，只是冷眼看着我妈。
回到小区楼下，正好遇到王婶。
她上下打量我，然后「啧」了一声。
「悦悦啊，你说说你，这么年轻怎么净骗人呢。」
我不明所以，「王婶，你说什么呢？我骗谁了？」
「骗你妈啊，之前你不是跟你妈说你怀了富二代的孩子，还要给家里一个亿彩礼吗？你妈以为是真的就告诉我们了，谁知道你为了自己的虚荣心骗你妈，害得她白担心你。」
「哎，王姐，我们还有事就先不说了哈。」
然后她又在我耳边悄悄说：「你要是敢反驳，我就去你们学校跳楼。」
她想拉我走，被我爸用力扯开，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妈，厉声问道：「这是不是你说的？」
我妈被吓了一跳，想解释，又顾忌王婶，只能服软，「老公，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好不好？」
我爸一把甩开她的手，对着王婶长叹一口气，「王姐，张雪最近老看霸总小说，总希望悦悦能嫁入豪门，魔怔了才到处乱说的，悦悦很乖，专心学习，没有交男朋友，更不会说这种谎。」
「任浩，你就只顾你前世的小情人一点都不顾及我的面子是吧，那我走，不当你们的电灯泡！」
王婶第一次听到我妈这炸裂言论，不由得惊讶：「张雪疯了吧，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我爸点点头，「她脑子确实有毛病，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她就闹自杀。」
王婶瞪大眼睛，震惊道：「她这么神经的吗？」
随后又用怜悯的目光看向我爸，「辛苦你了，摊上这么一个老婆。」
「不辛苦，她是我老婆，照顾她是我的义务。」
「张雪真是走了狗屎运才找到你这么好的老公，改天我要好好说说张雪，不能仗着有病就整天胡言乱语，害得悦悦的名声一落千丈。」
「麻烦王姐了。」
王婶临走前还不忘赞叹一句：「任浩，你可真是个好男人。」
剩下我跟我爸两人时，我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出来：「爸，你的症状跟妈很像，我们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吧。」
我爸收起面对外人时的老好人形象，严肃地看着我：「悦悦，我没病，我只是不想再被你妈控制。」
「爸，你们离婚吧，我已经成年了，能承受得住，不要再相互折磨了。」
我爸叹了口气，摸摸我的头，「悦悦，我跟你妈在一起二十年了，我最了解她，真跟她离婚，她一定会让我们脸面尽失，现在我已经找到对付她的办法，我觉得看她崩溃、痛苦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就这么过下去吧。」
他笑了下继续说：
「任悦，目前我只想对付你妈，你要是不听话，我可能会控制不住对付你，看人痛苦这件事真的很美妙。」
这一刻，我如坠冰窟。
晚上，我准备睡觉，我妈拿钥匙偷摸进我房间，我下意识关掉手机，她摆着脸质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事不敢让我知道？」
「没有，妈，你找我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要睡了。」
我一点都不想跟她单独相处，她的到来只会让我觉得恐惧。
「任悦，你爸肯定是精神有问题，你明天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一个大男人整天要死要活的，一个劲在外头贬低我抬高他，不是有病是什么。」
我妈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嫌弃，可明明她也是这样，甚至更严重。
「我可以劝我爸去看心理医生，但你也得去，你比我爸病得更严重。」
我妈立刻跳脚，「我又没病，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成了神经病然后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好啊，任悦，我要知道你是个白眼狼就应该在你没出生前打了你。」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将被子盖过头，不想再听她说话。
我妈呼吸粗重，抄起凳子砸向我，「去死吧，白眼狼。」
做完这一切她就带着满腔怒火离开。
凳子砸到身上很疼，可我的心更疼。
不爱我为什么要生我？
次日我爸去上班后，我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还有小姨全都来我家，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我带我爸去看病，让他变回之前对我妈言听计从的样子。
「任悦，你也太不懂事了，明知道你爸有病，为什么不劝？你是不是恨你妈，想看你妈挨打？」
外婆第一个发难。
外公没说话，但眼睛一直盯着我。
「是啊，悦悦，有病就该及时治疗，我们也是为了你爸好，要不是你爸对你妈有误会，我们也不会兴师动众来劝你。」
一向对我爱答不理的舅妈难得放低姿态。
小姨活动活动手腕，明晃晃威胁，「任悦，你妈生你养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爸一犯病就拿你妈开刷，你真忍心？如果你不答应的话，别怪我这个做小姨的替你妈教训教训你这个吃里爬外的白眼狼。」
别看他们一副为了我妈好的样子，其实是为了自己。
我爸没得病之前对我妈言听计从，而我妈喜欢拿钱接济娘家。
现在我爸不受控制了，在与我妈的博弈中占据上风，以后我妈再想拿钱回去就难了。
所以他们这帮受益者巴不得我妈病得再严重一点，我爸变回之前那任人拿捏的怂样，这样他们就能从我妈这榨取更多利益。
我故作挣扎，畏惧地看了一眼他们，认怂道：「好，我答应你们，一定会让我爸去看病的。」
得到满意的回复，他们不约而同露出笑脸。
临走前还不忘教育我一番：「任悦，你要知道这世上最爱你的只会是你妈，你爸能对你妈呼来喝去，以后也会轮到你，不想经历你妈的事情就乖乖听话。」
我明面上答应得好好的，等他们一走，我趁着我妈不注意拉着行李箱就跑。
npd患者，心理医生见了都得摇头，不跑，等着被吸血？
我把她的联系方式全都拉黑，专心兼职，这个家我一天都不想待，也不想再回去了。
只是没想到我妈能这么疯，开学第一天直接来到学校找我。
她之前没关心过我读什么专业，在哪个班，直接跑到学校广播站找，找就算了，她还捏造了一个让我恨不得跟她同归于尽的谎言。
「大家好，我叫张雪，我的女儿叫任悦，一周前我们闹了别扭，她一气之下转走家里五十万，我们家就是普通家庭，还要还房贷，我也不是怪她偷钱，而是怕她误入歧途，我们试图找她，她把我们全都拉黑了，麻烦大家帮忙找找她，我真的很担心她。」
正在图书馆学习的我感觉天要塌了一样，胸闷气短，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气死。
辅导员让我赶紧去她办公室解释清楚。
还没进办公室就听到我妈声音哽咽跟辅导员说：「我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是因为任悦这孩子叛逆，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我怕她出意外一时着急才说出真相，要是任悦怨我，不肯原谅我怎么办？」
「不会的，你也是为了孩子好。」
听见我妈跟辅导员的对话我很想笑。
npd患者喜欢贬低、污名化自己的家人突出自己的美好品质，比如现在，她就是将我贬得一文不值，在外人面前说这都是为了我好。
如果她不是我妈就好了。
我深吸一口气，给我爸打了个电话。
「爸，我妈来学校找我了，还在学校广播站造谣我偷了家里五十万，你能不能过来帮我解释，把她带回去？」
我爸在电话里骂了一通我妈，什么神经病，八婆之类的词语络绎不绝蹿进我耳朵，但就是没说要来帮我。
「爸，你来不来？」
我打断他的表演。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悦悦，我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你妈的病这辈子是治不好了，难不成她每次犯病，我都要不顾一切去阻止？」
怎么办？连爸都不帮我，我还能向谁求救？
「可是爸.」
我还想再挣扎一下。
「悦悦，npd患者最喜欢吸食弱者的坏情绪，你越崩溃他们越兴奋，想要摆脱他们，要么你比他们还疯，要么彻底无视他们，不管他们做什么你就当没看见，我选择了第一个办法，现在你妈已经不敢再对我发疯，怎么做，看你自己。」
说完，我爸就毫不留情挂断了电话。
「任悦，你怎么不进来？」
我还没想好对策，辅导员就发现了我。
「悦悦，你终于愿意见妈妈了，你都不知道妈妈有多想你，多怕你误入歧途。」
我下意识挣脱她的手。
「悦悦，你果然讨厌妈妈。」
我妈的惺惺作态成功激发了辅导员的怜悯之心，她皱着眉头责骂我：「任悦，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妈？还有，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偷家里五十万，你一个大学生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快点跟你妈道歉，然后把钱还回去。」
我妈洋洋得意，周围的几个辅导员像看垃圾一样看着我。
我不想再忍了，只想将一切真相都说出来。
「辅导员，我没有偷钱，她在说谎，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来找我吗？因为我不听她的话劝我爸去治疗让她继续在家当女王，一周前她带着娘家人来我家威胁我，我只能假装答应然后逃跑，她气不过才来污蔑我。」
我极度崩溃，我妈却无奈地对辅导员说：「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教育她了。」
「你别说谎了行不行？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用力摇晃她的肩膀，希望她放过我，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真的要被逼疯了。
她像个慈母一样紧紧将我抱在怀中，「悦悦，你别生气，你要是不想见到妈妈，我就回去，我只要知道你平安就好，至于那些钱，反正我们家就你一个孩子，早晚都是你的，你拿就拿吧，还有，只要你高兴，你想怎么诬陷妈妈都可以，没关系的。」
我真的要疯了。
我一把推开她，抹了一把眼泪，当着她们的面报警。
「110吗？有人诬陷我偷了她五十万，你们能过来一趟吗？」
我刚说完，我妈就抢走电话然后用力砸到地面，手机没碎，钢化膜裂成蜘蛛网。
看到我妈上扬的手，我直接抓住。
「你个白眼狼居然敢报警抓你妈，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现在轮到我静静地看着她发疯，「你不是说我偷了五十万吗？让警察过来查就知道了。」
「查你老母，你就是想让我死，要是你乖乖听话，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打死你这白眼狼。」
我默默躲在几个辅导员身后。
派出所就在学校旁边，警察们来得很快，了解完事情经过后就要带我们去银行查流水。
眼看谎言就要被戳破，我妈疯狂扇自己巴掌，「让你不会教孩子，让你溺爱孩子，我打死你，打死你。」
以往，我肯定见不得她这样，然后服软，但是现在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笑。
「妈，别用苦肉计了，以往你能用自杀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逼我妥协是因为我爱你，我舍不得你受到伤害，但是现在，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会一边笑着一边帮你联系殡仪馆。」
我妈满眼的不可思议。
「我可是你妈，没有我，你连来这个世界的资格都没有，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生来就是要为我服务，一辈子被我控制，你怎么可以反抗？你有什么资格不爱我？」
她的话让在场所有人大开眼界。
他们都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
「警察叔叔，我们去银行查流水吧。」
今天不管她怎么发疯我都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非要做得这么绝是吧？好，我今天就死给你看。」
说着，她目光坚定，做短跑起步姿势，一个箭步就要撞墙。
很可惜，她被拦下了。
所有人都在劝她冷静，不要做傻事，只有我原地不动，面露嘲讽。
她看见后，脸上终于有了恐惧。
「任悦，你怎么可以真的不爱妈妈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要死你动都不动，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不能这样，妈妈受不了。」
爸爸说得对，npd以他人的恐惧、痛苦为养分，只要你足够无情、坚强，该害怕的就是她了。
「你是现在说出真相还是去银行查完流水再承认？」
妈妈的精气神瞬间消失，感觉老了十岁不止。
她低着头，哑声道：「任悦没有偷钱，是我为了逼她回到我身边说的谎。」
这是我第一次在与妈妈的博弈中获胜，原来她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以战胜。
真相已明，因为她是我的母亲，警方认定这个案件为家庭内部矛盾，以调解为主。
我妈只对家人横，到了警察这屁都不敢放一个，连连点头。
到了我这，又是一番劝解，说她是我妈，得饶人处且饶人，一定是我跟她缺乏沟通才会这样，让我以后多跟她说话，了解她的需求，她是我妈，不是仇人，要放下心结才能让家庭和谐。
不管她做了什么，我母亲这个身份就是她的免死金牌，到最后都会演变成我的不对。
「导员，你能不能帮我澄清一下我没有偷钱，毕竟我还要在这里读两年书。」
辅导员答应了。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就算报警我妈也不会得到报应，让警察过来只是为了还我一个清白。
也为了告诉我妈，我不会再被她控制。
我妈灰溜溜走了，她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目光，所以，她不敢再来这里，这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让我有了两年的安生日子。
我本打算以后不回去了，惹不起，我躲得起，但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我奶奶突发疾病走了，作为孙女我不可能不回去。
时隔两年，我妈似乎忘记了在学校发生的一切，知道我回家的日子后，早早让我外公外婆他们等着。
「你还有脸回来，像你这种忘恩负义的玩意就应该被雷劈死才对。」
外婆说完后，我妈美滋滋给她递了块水果，「妈，你消消气，别为了一个白眼狼气坏身子。」
「不敢，你这一大把年纪都没死，我还想活着给你披麻戴孝呢。」我才不管她是不是我外婆，让我不开心，我照怼不误。
外婆听了后捂着心口，我妈赶紧给她喂了颗速效救心丸。
外公抄起一个杯子就朝我砸来，我一个弯腰就躲开了。
「真是畜生，居然咒自己的外婆去死。」
我翻了个白眼，「怪不得我外婆这个老畜牲会咒我去死呢。」
小姨故技重施，又开始活动筋骨，我拿出手机录视频，「大家快看啊，这是我小姨，一来我家就想打我，哦，她还是××武馆的教练，大家千万别让小孩去她那学武...」
「任悦，你这小贱人在这乱哔哔什么呢。」
小姨恼羞成怒，我一直那手机对着她，她想抢我手机，我指了指监控，「这里也在录着，你确定要抢？」
这帮虚伪的人明明跟魔鬼没什么两样，偏偏最爱面子。
「悦悦，你到底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妈痛心疾首。
「我对他们的尊重是在我还爱你，他们尊重我的前提下，但是现在我对你就跟陌生人一样，而且，他们也不尊重我。」
左一个白眼狼右一个小贱人，他们哪值得我尊重。
「你们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离开我家，如果你们想留在这替我奶披麻戴孝我欢迎之至。」
说完我就回房，然后反锁。
等我收拾好东西再次出来，外公他们已经走了，只剩下我妈坐在沙发上，看见我，她笑着往自己手腕割了一刀，「任悦，你不听话，我就死在你面前，让你一辈子都活在害死自己母亲的阴影下。」
见我拿起手机打电话，她得意地说：「任悦，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的控制。」
我没理她，给我爸打电话，问他：「我妈自杀了，你问一下殡仪馆那边还有没有空着的焚烧炉。」
「又犯病了？」
「嗯。」
「不心疼？不叫救护车？」我爸似乎不太相信我狠得下这个心。
我耸耸肩，「她自己不想活了，我尊重她的选择。」
而且，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不会真舍得自杀，之所以敢这么做，不就是仗着别人爱她吗？
说完，我就自顾自走到门口换鞋。
「任悦，你真舍得让我死？」
我都没看她一眼。
关上门的最后一刻，我听见我妈慌乱跟120说地址的声音。
这里离医院不远，看到我妈被抬上救护车时还能喘气我才放心离开。
奶奶的葬礼一结束，我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做不到亲自了结让我痛苦的人，但我可以离开这个地方，跟她断联，这样她就没办法继续伤害我。
半年后，我生日那天，一个陌生号码给我打电话，刚接通，就听见我妈的声音。
「悦悦，妈妈知道错了，你回来吧，妈妈不能没有你。」
「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你不能不管我啊。」
「你爸他真的疯了，一天到晚打压我，将我贬得一文不值，还在公众场合羞辱我，他还拿我跟别的女人比较，说我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还有那些邻居，看我就跟看疯子一样。」
「我受不了了，我打算跟你爸离婚，你现在在哪，我去投靠你行不行？」
她的话并没有激起我的一丝怜悯。
「不行，你现在对爸的怨恨就跟我对你一样，你继续跟爸在一起会痛苦会难受，但我跟你在一块儿，痛苦的就是我了。」
「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对你了，你原谅我吧。」
她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狗改不了吃屎，你之所以想要来找我，是因为你发现自己掌控不了我爸，不仅从他身上得不到掌控的快感反而成了我爸取悦自己的养分，所以你迫切想要找到一个能让你控制，重新带给你掌控快感的血包。」
「你爱面子，不敢找外人，你娘家那边你又舍不得，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合适，想要用苦肉计逼我上当，成功后你就会故技重施压榨我，让我痛苦，让我崩溃。」
「不，不是的。」她否认的声音都带着心虚。
「就是这样，为了让你变得正常，我学习了很多关于npd的知识，正因如此，我才敢断言，你永远也改不了。」
「悦悦，你不能这样，我是你妈啊，是我将你带到这个世上，我吃了那么多苦才把你带大，你不能忘恩负义。」
她是我妈，这点我改变不了。
但继续跟她在一块儿，我一定会崩溃。
「妈，你要是想跟我爸离婚，我支持，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出钱将你送进养老院，不愿意的话，我会每个月定时给你打钱，你可以自己租房住，但来找我这件事不能答应你。」
有些伤痛不会随着时间消逝，它只是暂时被遗忘，一旦遇见令自己痛苦的人，这些痛苦会卷土重来。
妈妈没有再说话，我听了五分多钟的啜泣声后选择挂断电话。
我相信在这一刻她是真的后悔之前对我做的那些事，但我不相信她会改，与她保持距离才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不缅怀过往，向前看，迟早有一天我会治愈曾经受过的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