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割命根子这天。
我站在门外,听房门里哀嚎不断,直到被一颗鸡蛋彻底堵死。
他再也发不出一句声音。
像是案板上待宰的猪肉,和死了没区别。
看着我担心的神情,老手艺人摇着头。
“什么事没有,就是疼昏了,拿茶来。”
的确。
泼了一杯茶,李良是醒了,可却哭的厉害。
这疼,远比割肉之痛更狠厉。
老手艺人是见惯这些的,叮嘱了一些该注意的,便让李良在这地方养着,还没结束。
须日日用茅草疏通一次,才能确保切口不长死。
若是长死,可就麻烦了。
没了命根子的李良变得患得患失。
他半日见不到我,便慌不择路的跑出去,又被老手艺人拦下。
等见到晚上来送饭的我,更是哭的涕泪横流。
“芸香,我今日才知娶妻娶贤的好处,若是没有你,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我安抚他吃饭,心里却泛着冷意。
上一世,我待你千般万般的好,也还是被你推进火坑。
男人的话,不可尽信。
得意时我是糟糠妻,失意时我是千金方。
目的达到,我也该退场了。
李良彻底结束休养期那日,颤颤巍巍回到梨园。
他以为迎接他的,是尊崇。
可却是师父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
以及师兄师姐们丝毫不掩饰的厌弃和嘲笑。
这些我前世日日忍受的东西。
如今一步步折射在李良身上。
他捂着脸,想必是上下都疼。
师父气的面色发青,直拽着我的手,拿出当年和李良结婚时的庚帖。
一撕两半。
“我朝律法,太监不得娶妻,你既然选择这条路,那也别耽误我们芸香的前程!”
“从此以后,你和芸香再无夫妻关系,她是终身不嫁还是另觅良人,都和你这个阉人没了干系!”
说罢,师父一甩手,气的转头就走。
亲自调教出来的得意徒弟,却为了镜花水月的宠爱,割了命根子。
想必师父是觉着这张老脸丢尽了。
姚师姐把我拉过去,一边安慰我,一边笑着挪移。
“咱们园子里的秀气师兄多的是,芸香啊,你看,那郑秀合不合心意?
总比这没了家伙事的好,用着舒坦。”
许师兄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日后唱戏,还要仰仗李公公的引荐。”
这一句李公公,让众人的嘲笑声更大了。
李良再也忍耐不住,一瘸一拐的回了屋子。
因为没了夫妻关系,师父给我找了一间偏房,也算有了自己的地界。
再也不用和李良虚与委蛇。
我释然的笑了笑,却在夜半三更,被人敲了窗户。
那黑影佝偻着身子,低声细语。
“芸香,是我,你开门哪。”
白日被人折了自尊心,又想到我这里讨安慰。
命根子已经割了。
我还演什么?
闭上眼睛,再不理会那细微的响动,直到黑影慢慢离去。
我想,不需要太久,李良便能明白。
这宫里再无他的安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