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歌睁眼,望着头顶陌生的牡丹锦账,猛然坐了起来。
“小姐,你醒了?”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死在齐潇寒和沈如烟的剑下,为何......
“小姐,你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被徐清歌动作吓了一跳的婢女,放下手中的药碗快速上前来,抬手就要去摸她的额头,才刚伸手,便被拍开。
对上徐清歌眼中的冷意,婢女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小、小姐?”
徐清歌闭上双眼,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侧头看着眼前的婢女,眉梢微皱,“盼儿?”
“是我,小姐。”看着有些不一样的小姐,盼儿的眼中隐露担忧,想到已经自缢而亡的夫人和满门被诛的徐国公府,叹了口气,低声劝道,“小姐,夫人已经为国公府自缢了,如今这府里再没有人可护着小姐了。小姐万不可再跟老爷和老夫人顶嘴了,不然......”
不然什么,盼儿没有再说,转身去将药碗端了过来。
“盼儿,先将铜镜拿过来。”
“小姐......”
“拿过来!”
徐清歌冷厉的声音再次吓了盼儿一跳,将药碗搁到一边,不敢再有质疑的将铜镜拿了过来,站在床前。
徐清歌静静的看着铜镜里倒映出来的清瘦少女,瞳孔一阵猛缩。这张脸......这是她的表妹,丞相府嫡女姜蕴宁的脸!是那个总是躲在姨母身后天真可爱又胆小懦弱的少女的脸!心中惊骇再起,徐清歌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淡淡的从铜镜上移开,半靠在床前,看着担忧的盼儿,浅声问道:“盼儿,表......我这是怎么了?”
“小姐、小姐不记得了么?”盼儿急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虚弱的身体让徐清歌皱了皱眉,“我有些不舒服,你仔细跟我说说,我、娘呢?”
“小姐。”盼儿眼里的泪再也管不住,背过身去抬起衣襟抹了两把,才又转身,心疼的看着徐清歌,讲述道,“三个月前,夫人无意发现老爷竟在收集国公府判国的证据,想要阻止,却被老爷给拘禁在了飞羽阁,还不准小姐前去探望。三日后,夫人就在阁内自溢而亡。因太子与清歌小姐大婚在及,不宜发丧,所以夫人就被草草的埋葬在了城外的落霞山上,小姐为此还哭得了许久。”
盼儿看徐清歌极认真的听着她讲话,强忍住落泪的冲动,继续道:“半月前,小姐无意听到三小姐说太子要在清歌小姐大婚的当天,诛灭国公府,便跑去求老爷救救表小姐。老爷不见小姐,小姐便跪在老爷的书房外,那两日正好大雨,小姐淋着雨染了风寒便晕了过去,到今天,已经整整十余天了。小姐,你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徐清歌轻轻把上自己的脉,微弱的脉搏让她心底的恨意再次无法掩饰的涌了上来,姨母和表妹竟然都是因为她的愚蠢才......
“母亲是如何发现父亲在收集国公府判国证据的?”徐清歌垂眸问道。
盼儿抿抿嘴,脸上带着愤恨之色,“是三小姐,是三小姐告诉夫人的。”
姜玉瑶?徐清歌眯了眯眼,脑中浮出姜玉瑶那飞扬跋扈的模样来。特意告诉姨母,又无意听她说?这不像是她的性子,她也没有这个心机。这个丞相府里,还有谁,是这么迫不及待要在这个时候除掉姨母和表妹的?
想到国公府三百多人口,因她而丢了命,姨母和表妹也因为她......徐清歌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捏了起来,任指甲掐破掌心,任鲜血浸红衣襟。
“小姐!”盼儿放下铜镜,端着药碗过来,看到徐清歌染红的双手,心中一痛,急急将药碗放到一旁,抓住她的手便将衣袖翻了起来,“小姐,快松手!”
徐清歌慢慢的松开手,任盼儿边哭边拿药抹着她的伤口,心中的仇恨也在她的哭泣声中渐渐被压制下去。
“小姐,以后千万不要再伤害自己。夫人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的。”
“我知道了,盼儿,我有些累了,想要再睡一会儿。”
盼儿点点头,扶着徐清歌躺下,看着她闭上双眼后,这才端着药碗走了出去。
她一走,徐清歌立刻睁开双眼,眼中一缕寒芒射出,带着滔天的恨意。
她徐清歌未死,徐家就未亡。
这错既然是她造下的,燕国既容不下徐家,那便让她来倾覆了燕国这天下,为徐家三百二十八条人命陪葬!
还有姨母和表妹,表妹......徐清歌垂眸,眼中闪过坚定之色,从今往后,她便是表妹姜蕴宁!
带着仇恨,正晕晕沉沉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姜蕴宁双眼立刻一闭。她刚闭好,盼儿便走了进来,声音充满担忧,“小姐,老夫人请你过去。”
老夫人?
姜蕴宁心尖一动,睁开眼睛,盼儿上前将她扶起来,边伺候着她梳妆边劝解着她不要再与老夫人顶嘴之类的话。等梳好妆,她也叨唠完了,姜蕴宁这才起身出门,往老夫人的静德院而去。
姜老夫人是丞相姜鸿云的生母,皇上赐封的一品静德夫人,自三个月前姜蕴宁的娘去世之后,整个丞相府后宅大权便一直握在她手中。昏迷半个月不闻不问,在她醒的第一时间,便唤她过去......
姜蕴宁可不认为,姜老夫人唤她过去,是表达关心。任由盼儿扶着,姜蕴宁缓步走进静德院。
静德院里,不时有阵阵欢笑声传出。其中犹以姜玉瑶和姜老夫人的笑声为最。姜蕴宁眼中划过一丝冷凝。脚步不停,一步迈进屋内,膝还未屈下去,便听姜老夫人一声冷喝,“跪下!”
姜蕴宁垂眸,恭敬的跪到地上。
“你可知错?”姜老夫人眯眼打量着跪在屋中容颜还很苍白的少女,神色漠然而冷厉。
“孙女知错。”姜蕴宁恭声答道,眼角余光却扫向了坐在左侧王氏身旁的姜玉瑶身上。姜玉瑶一身桃红锦衣华裳,身段高挑,容颜明媚,比起姜蕴宁的孱弱,她更像是这个丞相府的嫡女。而她也不弱一身华贵的衣裳,在姜蕴宁跪下的瞬间,眉眼间便划过几分得色与挑衅。
“知错?”姜老夫人点点头,高高在上的看着姜蕴宁,“既然知错,那你说说,哪里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