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姝冷眼看着景沅,她扯了扯嘴角,“三妹妹,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比我还清楚,”她转过身来,背对着景沅,反而是对景林氏说道:“你们母女两个,本就没装什么好心思,整日里对我们家也是各种的打秋风,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景姝说的那些话,却也是景夫人忍耐了许久的。景家一门四房,二房分家去了南境,不再参与景家的事,反倒是三房四房两支,像个寄生虫一样一直吸附着景家,着实让人厌烦。
“你这丫头,”景林氏指着景姝质问景夫人,“大嫂子,您与大哥,可就是这样教养子女的吗?”
“三婶娘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冲我来,”景姝握住景林氏指着景夫人的手指,猛的推开她,“三婶娘,我们大房为长,弄清楚尊卑再来我们房参加家宴吧!”
好好的一场家宴,景姝轰走了三房四房的人。此刻,前厅只剩下了景夫人和景姝的父亲景浩。
景浩方才一直默不作声,只待他们走了,才起身对景姝说道:“你何苦呢?”
“父亲,”景姝顿了顿,“您若是再纵着他们,只会让他们愈发地觉得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景浩叹息一声,望着空荡荡的前厅,甩袖而去。
景夫人愁眉不展,“姝儿,这可是家宴呢。”
“既是家宴,便是咱们一家三口的家宴,咱们一家人自己吃。”景姝挽着景夫人的胳膊同她一起去花园里散步,景夫人心情不佳,景姝也只得想方设法的宽慰她的心情。
花园里,景姝指着花园里一隅默默绽放的红梅,笑说道:“这园子里的红梅,父亲之前还说已经好些年不开了,没想到今年竟然开了,这白雪红梅,最是应景,母亲,您看,这红梅开的多好啊。”
景夫人无暇顾及那多年不开的红梅,神情淡淡的,“姝儿,娘还是觉得方才你对你那些婶娘们说的话太重了,他们好歹也是咱们景家的人,是有着血脉的。”
景姝自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说错了话,她道:“母亲,咱们景家四房,二房婶娘叔父早年便跟咱们分了家,也不给咱们惹什么麻烦,偏偏就三房四房,一个劲的惹祸事。三房混吃等死,四房坐吃山空,景家之所以没有没落,还不是靠着父亲一个人在外征战,拿着性命换来的?要我说,这景家,早该分家各自过各自的了!”
“分家?”景夫人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女儿景姝,她恍惚觉得自己的女儿跟之前有些不同了,那个柔柔弱弱,从来不在家事上多说一句的女儿,如今竟然劝自己分家单过。
“是啊,”景姝振振有词,“父亲一生功名,总不能叫那几个混账给败坏了。”
景夫人抽出景姝挽着的手臂,她蹙眉:“姝儿,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这么说的?还是说,你都在外边听到了什么?”
“这些都是女儿自己所想,女儿只是不想再让父亲母亲为他们所累,也是想保全住咱们景氏的体面。”
景姝的一番话,让景夫人清醒了几分,景家虽说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人家,但近些年声名不比以往,多多少少都是受了景家三房四房的连累,只不过,眼下今日刚与三房四房闹了矛盾,若想要分家,总还是要等上些日子。
“回头我与你父亲再商议商议。”景夫人没再继续说这事,而是与景姝来到暖阁坐下。
春深连忙沏了一壶茶,给她们两位倒好茶,景夫人端起茶,抿了一口,叹了口气,道:“你可知现如今你父亲在宫中处境?”
“略知一二。”景姝瞥了一眼茶盏中沉浮不定的茶叶,又道:“就像女儿面前的这杯茶,漂浮不定。”
景夫人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涌出的酸涩,“前些日子,太后召你父亲进宫,明面上说是联络老臣,商讨国事,实则是看你父亲愿不愿意与皇族结亲。你父亲念及你重病未愈,只得推脱了这事,可是,姝儿,你可知,太后想让你嫁入东宫,做太子的太子妃。这一入宫门深似海,你一旦进了宫,咱们母女怕是再难见到了。”
“母亲不必忧心。”景姝计上心来,她道:“与其太后有心将我嫁给太子,倒不如直接与皇族的另外一个人结亲,既同为皇室子弟,又能让太后无法干预。”
“谁?”景夫人咂舌,她可真是有些看不透自己的女儿了。
“摄政王,武澈。”景姝笃定道,“我唯有嫁给他,太后才会对太子和我的婚事死心,也唯有这一个法子,才能让父亲避开朝中人的目光。”
“可是,摄政王来日未必不会成为太子的眼中钉,你若是嫁给他,岂非也会过着胆战心惊的生活?母亲不想让你过这种日子,你可明白?”景夫人对于景姝的婚事,一直提着心,宫中太后惦记景家与太子的婚事,景家一族又需要与宫中结亲来巩固景家的地位,说到底,总归是要牺牲某些人的幸福的。
为了家族,为了尊荣。
景姝安慰景夫人道:“母亲,终究以后的路还是要女儿自己一个人走的,母亲不必忧心。无论何时何地,还是要以性命为重,家族尊荣体面什么的,都可以先放一放,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花园里的红梅独开一隅,景夫人看了看那殷红如血的红梅,似乎理解了景姝那一句,活着更重要的意思了。
临近年关,府里的事情有些零碎。午饭后,景姝借出去买些胭脂水粉为由,带着春深悄悄的来了普度寺。
普度寺香客不绝,寺庙里的僧人忙前忙后,景姝拿了香火,来到大殿进香。
普度寺香火旺盛,多数也是因为来这里求愿的人心意虔诚,而且这里许愿很灵,才使得香客络绎不绝。
景姝插上香火,心中默念:愿我佛慈悲,保佑景家平安顺遂。
方丈见她面相有缘,遂来到她面前,低声问询:“女施主可愿求一根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