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十六岁那年同大姐姐一同嫁入王府的。
清楚记得那天,阿娘特意替我裁了两身新衣,又给我做了好吃的桃花酥。
父亲也一改往日态度,陪我和阿娘用了晚膳,不仅多看了我两眼,还对我露出和蔼的笑容。
阿娘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就连一向视我如无物的大夫人,也变得和颜悦色。
还让手下的两个老嬷嬷亲自教导我仪态。
我知道,王府规矩多,他们是怕我丢了家里和大姐姐的脸面。
桂嬷嬷是个手狠的,我跟她吃了不少苦头,方才得了夫人的满意。
我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大姐姐的陪嫁丫鬟,便不甚在意。
贱婢生的孩子,大部分都是这样的出路。
若是嫡女嫁的好,在夫家得脸,日后也能落的门好亲事。
可到了王府,我才知道。
我是送来做替身的。
大姐姐婚前失身,染了病,未痊愈之前不能服侍王爷。
只因我是姐妹中和大姐姐长相身段最为相似的,便被选来做替身。
以纱巾蒙眼,深夜送去,一夜承欢,下了床榻便只有主仆之分。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顺从,阿娘还在他们手中。
若我生出一丝丝非分之念,便再也见不到阿娘。
我原本以为得了少爷的欢心,我在宋府的日子便会好过不少。
王爷只待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匆匆离去。
我被桂嬷嬷叫到大姐姐面前。
大姐姐满头珠翠雍容华贵,蹙眉冷冷的看着我:“你可知我为何叫你过来。”
我身子一颤,再次跪下,脑中开始迅速回想昨夜的点滴。
可思来想去,实在不知错在哪里。
“奴婢不知……还不承认!”
大姐姐厉声喝道,“那这是什么?!”
话音落,有东西被丢到地上,发出叮当的一声脆响。
我抬眸一看。
竟是我常年戴在脚腕上的链子!
这是我唯一的饰品。
我大骇,正要分辩,便被一巴掌打偏了头。
“贱蹄子,竟敢给王爷私物,你是忘了你阿娘的命吗?!”
桂嬷嬷上前指着我鼻子骂。
而我那大姐姐,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心下一颤,忙解释:“没有......没有......奴婢没有,奴婢不敢.....奴婢也不知这链子什么时候掉的!”
大姐姐自然不会相信我说的。
可我说的是真的。
她嫌恶地瞧了我一眼,衣袖一甩,说道:“桂嬷嬷,将她带下去,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我被桂嬷嬷强压着拖了出去。
直到夜深时,才回到住处。
与我同住的丫鬟喜儿看着我完好无损的回去,一脸的失望。
“到底是王妃的妹妹,和我们就是不一样,犯了错也不用受罚!”
不受罚,自然是不可能的。
王府的手段,伤是看不出的。
脚底密密麻麻的短针,现在走的每一步,对我来说都钻心刺骨的痛。
我没搭理她,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向床边靠近。
可她却不依不饶:“虽说你长的和王妃有八九分的相似,但注定是云泥之差,你不要妄想着爬上王爷的床就能一步登天。”
“告诉你一个秘密,王爷八岁时就和王妃相识,你再怎么勾引王爷也是徒劳,王爷爱的只有王妃。”
我在床边坐定,抬头问她:“链子是你放在王爷房中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
喜儿怔愣了片刻后,也不再隐瞒,爽快的承认。
“是我,又怎样?”
喜儿也是父亲的女儿,大姐姐的陪嫁之一,若是没有我,睡在王爷榻上的或许就会是她。
可如今也成了泡影,她怨我,是应该的。
我只是笑笑没说话,拢了拢被子,躺了下来。
她比我幸运的多,到了年岁,就能拿了身契出府去嫁人。
哪里像我一般,被人占着身子还没有名份,如困兽般在这王府中虚度光阴。
喜儿撇撇嘴,不再言语。
我也终于得了一方安宁。
想必她细想也能明白,哪怕是为奴为婢,都比我强。
可我,又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