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裴云川看她还没睡意,便取了副棋子来,在小几上摆开,“今日偶然听见岳父说你棋艺很好,下一会儿?”
他手指夹住一粒黑子,在谢莞泠面前晃了晃。
反正也睡不着,谢莞泠取了白子,两人便开始在棋盘上拼杀起来。
烛光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映在窗上,烛花“砰”的一声炸开,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嗒”声落下,一局结束。
谢莞泠看着棋盘上被黑子吞噬掉大半的白子,输赢已定,她输的太惨了。她颓着脑袋,干脆把棋子一扔,道:“不玩了,玩不过你。”
两人技法相似,裴云川较她更胜一筹,总能猜到她下一步走哪,谢莞泠算计不过,干脆耍起了无赖。
裴云川见她这无赖样子,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这就输不起了?”
谢莞泠“哼”一声,侧过身子,不看裴云川。
裴云川笑着将棋盘上的黑白子分好,一边道:“夫人的棋艺确实不错,岳父所言非虚。只不过遇上了为夫,所以才落了下风。”
谢莞泠张了张嘴,一阵哑然。随即掩面而笑:“没见过这般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见她笑了,裴云川越发没脸没皮起来,“你若想学好下棋,眼下就有个现成的好师傅。”
谢莞泠收住笑,故意嫌弃他,“谁要做你徒弟,好像你多厉害,我上赶着似的。”
“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裴云川把棋子装好盒,望着谢莞泠脸上满是笑意,只是眼底未见分毫愉悦。“不说别的,为夫肯定比之前教你的那位夫子要厉害的许多。”
她诧异的看了眼裴云川,又迅速撇过脸去从炕上下来,笈了鞋往屋里走。边走边大声嘟囔,“就会拿话哄我,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我睡了。——小月,打水!”
裴云川边笑边摇头,把桌上的东西收好,看着端水进来的绛绛,抬了下手,旋即走了出去。
绛绛把水递给一旁的小丫鬟,低着头跟裴云川出去了。
东侧的厢房设在回廊拐角处一直没人住,成婚后裴云川就让人把这里改成了书房,因距主屋远,裴云川大多还是留在以前前院的书房处理公务,这里便堆了一些杂书。
绛绛站在裴云川面前,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裴云川慢条斯理的整理了皱起的袖口,抬头看向绛绛时,眼神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宽和。“酿酿去哪里了?”
“回世子爷的话,酿酿她……她回家去了。”
“放肆!”
短短两个字掷地有声,重重的打在绛绛心上,她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世子恕罪!酿酿也是为了家人才迫不得已做了七皇子的眼线,可她从未做过对不起世子的事情!”
裴云川揉了揉额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年前二十五日。奴婢值夜时听见酿酿在哭,嘴里还说着对不起您的话,这才知晓,酿酿原是七皇子的人。”
裴云川虽是气愤但面上却没表现出半分惊讶,绛绛跟他身边多年,多少也能揣测出一二,她张了张嘴,询问道:“世子莫不是早就知道这事了?”
“嗯。”
绛绛以为酿酿跟自己一样是裴云川从外面买回来的,实则不然。酿酿其实是司北辰过了明面送到裴云川屋里的,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两人虽情谊深重,但司北宸做事儿爱留心眼,裴云川觉得司北宸不信任他,为此两人还红过脸。后来裴云川也想明白了,纵然心中不悦,到底还是把酿酿留下了。
绛绛咬牙,眼泪夺眶而出,她结结实实的给裴云川磕了几个头,“背主是大罪,奴婢不敢求世子饶恕酿酿,但求世子能留她一口气,让她苟活在这世上便罢了。”
裴云川道:“你与她的感情还真是深厚。只是她这次触怒的人不是我,而是她真正的主子,我插不了手。”
“什么……”
绛绛双目放大,“世子的意思是?”
“你要是知道酿酿在哪,便叫她歇了投靠三皇子的心思。三皇子为了扳倒七皇子下了那么大功夫却栽了跟头,三皇子找不到她便杀了她的母亲,尸体就在城南乱葬岗。”裴云川闭上眼睛,转了转手里的玉扳指。
“这件事她还不知道吧?”
裴云川缓缓睁眼道:“她好歹把母亲尸骨收敛埋葬,也算成了母女一场情分。”
绛绛不做声,裴云川知道她听进去了,也不再说什么,回屋拥着媳妇睡觉去了。
绛绛第二天一早果然出了门,谢莞泠不明所以,但还是准了。
束柏将这事汇报给裴云川,裴云川漠不关心,只道:“由她去。”
说完这话,便又专心侍弄起了手中的腊梅。
上午给裴家族老拜年,下午又有客人到来,谢莞泠同两位嫂嫂忙着指挥人洒扫布置,摆酒上菜,时不时的还要过去婆婆作陪,伺候吃菜喝酒。
席面开了没多久,张家母女方才姗姗来迟,“老夫人,太太们,我来迟了,你们都吃上了!”
张夫人一来,席面上更热闹了。有夫人揪着她不放,说她既然知道自己来迟了,就该自罚三杯。
张夫人也不矫情,从丫鬟手里接了杯子豪气的一连敬了大家三杯。
张舒香同长辈见了礼便溜出来找谢莞泠,用手捏她腰上的软肉,惹的谢莞泠一声娇嗔,“舒香。”
“重色轻友,见色忘义的谢皎皎,自嫁了人就把我这个手帕交给忘了吧?”
张舒香埋怨她的时候,嘴巴微微撅起,脸蛋冻的有些红,看着十分娇憨可爱。
“怎么会呢。”谢莞泠将人带到一旁坐下,伸手刮她鼻子,略带歉意,“上天就是在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忘了张姑娘。”
张舒香不吃她这套,撇过头抓了块糕点放在嘴里咬,似乎是在发泄谢莞泠忽略了自己的不满。
“好姐姐,快别生我气了。”
谢莞泠戳了戳她的手臂,“我这不是忙嘛,正想着得了空就去找你呢。好些日子不见,你一来就跟我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