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只是突然记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碗碗这样不停的喝药了。”
贺安心里一紧,眼见着太医定期来府中诊脉,药方换了一种又一种,可洛青的身体却被拖的越来越孱弱。
偶尔,贺安也会恍惚,当初与自己一同练剑的人,是否真的存在过。
洛青面不改色的将药汁尽数喝尽后,懒懒的继续倚着看着手中的杂游记。只是,藏在宽大袖袍内的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压制着那几欲汹涌而出的不适。
他的身体在抗拒用药。
“嗯,怎么了?”洛青抬头看了看贺安,“还有药喝?”
贺安连忙收拾好桌子,“没了,公子,你早点休息吧,我先下去了。”说完,有些慌张的离开房间。
洛青用书卷撑着脑袋,感觉有些昏沉。
贺安一言不发的跃上房顶,俯瞰着将军府。
他从小在府中同洛青一起长大,府中的每个地方,他闭着眼都知道在哪。
可今夜,听到洛青那句话后,贺安却慌了。曾经他与洛青学武的痕迹在府内变的越来越淡。似乎洛青在刻意抹去这些记忆,让每个人都渐渐忘了,他曾经也是个武艺高强的少年郎。
夜风中,房檐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一角,是洛青最后没有抹去的痕迹。
贺安坐在房檐上,捏着雪球看着它们在自己手心不一会便化了。突然想到,刚才在房内,那些雪,在洛青手中,竟然没有一丝融化的迹象,可见洛青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寒。
贺安心烦意乱,干脆独自在房檐上坐着,让寒风吹开他有些凌乱的念头。
见贺安离去后,洛青才缓缓长舒一口气,手心已经被指甲深深扣出一道伤口,微微渗出点点血丝。那恶心的感觉,终于被痛觉压了下去。
洛青知道,自己又勉强赢了一次。
浓浓的疲累感在他的四肢百骸游走,洛青连从塌上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便干脆合衣而眠,倚着软垫,昏昏沉沉中入睡。
只是,洛青最近总会梦见父亲还在的时候。
父亲虽然常年外出征战,却只要回府那段日子,必定要检查自己的课业,尤其重视自己对于行军布战的运用。
父亲一直说着,作为洛家的孩子,替陛下开拓疆土,护卫平安是你的使命。
这句话,现在已经成为了洛青的“心魔”,洛青觉得他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曾经一身的本领,他刻意一点点的在府中抹去。至少,在他真的撑不下去,离开这个世界时,几乎没有留下痕迹。
只是那些刻意忘记的记忆,变成另一种形式,出现在洛青的梦中时,让洛青越来越贪恋那虚幻的梦境。
它就像一个怪兽,正在一点点蚕食洛青的意志。
次日清晨。
阿和奇出现在将军府,简单穿了一件中原的常服。身边的巴兰尔抱着两个盒子站在身后。
将军府虽然大,但里面的陈设却很简陋。那些高官府邸里常见的流水、假山的造景,府中也不曾见到。
整个府邸给阿和奇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洛青已经站在廊下,看着阿和奇一步步走来,带着草原人独有的警惕。
阿和奇原以为将军府会是奢靡之派,可他此时已经确定,将军府是因为破败,才显得如此萧条。
只见洛青负手而立,虽然孱弱,却身形依旧挺拔。
空郎朗的天空下,洛青没有太多表情,苍白的面容下,却带着几分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