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公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来过。
门房小厮对准她泼了盆粪水：“疯婆子，再不滚，小心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方绾艺全身湿透，满身的恶臭，僵立着瞪大眼睛。
往来凑热闹的路人一边捂着嘴，一边不怀好意地打量她。
她失神落魄地瘫在地上，很久很久没再动弹。
直到瑾纶解开外袍披在我身上：“夜深了，戏看够了，我们回去吧。”
……
皇帝本就对换脸之事敏感，加上我和瑾纶的声望日益增加，到底对我们都起了戒心。
瑾纶只差最后一次换皮了。
皇帝不再让瑾纶当替身，我也近不了他的身。
“其实方绾艺和皇帝挺配的。”瑾纶突然凑近我说。
于是，他暗中接近方绾艺，当着她的面演了一出戏。
方绾艺果然上钩，激动得拉着他的衣袖：“你说你是被抛弃的皇帝双生子？！”
她一把抓下瑾纶的面具，仔细打量。
“像啊，确实像！你为狗皇帝卖命，他还想杀你是吧？别怕，我懂换皮之术，你想办法带我入宫，我帮你换上他的脸，再毒烂他的脸。事成之后，你杀了皇贵妃，给我皇后之位。”
她眼里满是精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瑾纶故作思索后答应下来。
皇帝质问瑾纶和我相处时，可有何异常之处。
瑾纶顺水推舟说我有问题，并说方绾艺声称手上有证据。
面圣时，方绾艺一改往日的盛气凌人，端着宸妃楚楚可怜的模样，说出了皇上还是太子时的许多事，这是我着实不知道的。
她不敢暴露自己欺君，只说我贪恋荣华富贵，她愿意没有身份地跟在皇帝身边，只求皇上不要被我骗了。
我藏在屋外，听出皇帝早已信了七八分她的身份。
皇上装成一副心疼的模样：“朕定不会放过这妖女，为你正名。“
方绾艺戴着金丝面具，泫然欲泣，跪地就要服侍皇帝。
一向骄傲的将军嫡女跪在自己面前做这等事，皇帝大为满足，欣然留她夜宿寝宫。
深夜，皇帝鼾声正盛之际，方绾艺掏出印鉴便狠狠往他头上盖去。
最后一次换皮完毕。
我看向身旁的瑾纶，轻轻摘下了他的面具。
方绾艺猖狂大笑，笑得疯疯癫癫。
皇帝不悦地醒过来，啪得把她扇倒在地：“你发什么疯？你以为你还是将府贵女？朕要让天下人都看看你这鬼样子！”
方绾艺再无顾忌，反手掐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样貌丑陋的疯婆子，当然比万众归心的将军嫡女好掌控！想我方家扶你上位，四位兄长全战死沙场，母亲一夜白头，唯一的弟弟被故意养废，而你呢？”
“你让弟弟染上龙阳之好，用我分父亲的心，羞辱我，羞辱我方家，为抹去父亲的战功跪地求和，你配不上这天下！”
周瑾绫仿佛见了鬼：“来人啊，把她拖下去！”
可惜瑾纶早已把控一切。
方绾艺笑得喘不过气，“我不是皇贵妃了，你也不是皇帝了。可我要做皇后了呀，而你呢？”
“呀，我的毒药搜身时掉了，该死。”
她跺了跺脚，突然失声：“你这里……为什么也会有这种毒药？”
她翻出周瑾绫用于控制瑾纶的毒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瑾纶与我携手进殿。
随着秘法施展，周瑾绫的脸也彻底变成了瑾纶曾经的模样。
周瑾绫大惊失色。
一切真相揭晓。
方绾艺呆愣了很久，盯着我们交握的手，突然笑出声来，又似笑似哭。
“呀，好漂亮的一场局。原来设局人，终究是局中人。”
她也不看我，自顾自地转了几圈：“你恨我？我又何尝不恨你们呢？我不过是在诗会上用错了词，便被他们嘲笑武将果然没有文化。没有我方家人的尸骨，他们去哪里吟诗作赋？！”
“我弟弟被这狗皇帝故意带坏成龙阳之好，京城谁不曾嘲笑过，可他们有何资格嘲笑？！”
她端起烛台，感受不到烫似的：“想让我像你一样、像狗一样活着是吧？哈哈。”
她猛地把蜡烛扔向桌帘，又抢过毒药直接整瓶给周瑾绫灌下。
周瑾绫疯狂咳嗽，竟敌不过她一个妇人的力气。
“我方绾艺，生是方家人，死是方家鬼，绝不做他人活！”
“你既夺了我的身份，就替我好好活！我带这狗皇帝一起去死！”
大火迅速蔓延。
她头也不回地跳入漫天火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