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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24-12-06
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世子沈知言皎皎君子,风华无双,引得京中无数女子倾慕,我也不例外。

我们之间的距离,比任何人都近,却也比任何人都远。

与我而言,他是心上人,是天上月,更是我兄长。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外头的喧闹声不断,而本该乖乖坐在轿中的我,一抬手就掀了红盖头。

掂了掂手中的苹果,我手臂一抖,层层叠叠的婚服宽袖中无声的滑落出一把短匕。

片刻后,将苹果削吃干净的我又将盖头盖回,安详地靠着轿厢,闭目养神。

落轿——被晃悠了半个时辰的我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清明。

正戏要开场了!

我活动活动僵硬的肩膀,心中波澜不惊。

一只大手掀开轿帘,我心口猛然一跳,紧张的直咽口水。

这只手指节修长,因常年握笔磨出了薄茧,手腕内侧有一颗红痣。

这只手在我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它的主人是我兄长沈知言,也是今日的新郎。

他握着牵红的一端递进来,我缓缓伸手接过,指腹蹭过他掌心。

我隔着红绸松松握上他的手,一触即分。

走出花轿,我视野受限,只能看到另一端随着走动翻滚的大红衣袍。

真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模样。

步入厅堂后,我们在满堂宾客面前行过两拜,转身相对。

夫妻对拜!

随着主婚人声音一同响起的,是身后暗器的破空声。

我猛然回身,盖头都没掀,就将一支短箭稳稳抓在手中。

图娅受死吧!

见一击不中,宾客中又冒出三五个暗探,同时冲向我。

我将兄长挡在身后,随手扯掉盖头。

儿郎们,动手!

话音一落,我打散在宾客中的数位亲兵立刻拔刀,团团围上去。

不过几息,便将暗探尽数拿下。

2.我身着凤冠霞帔,立于堂中嫣然一笑。

为首的暗探满面惊骇,不自觉退后一步。

沈如意!

你怎么会在这?

镇北侯府是我家,我不在这在哪儿?

我把玩着手中短箭,话锋一转。

你们戎部跟了一路,真当本将军好糊弄不成?

见身份暴露,那人脸色青白,抽刀便要自刎。

铛!

方才还在我手中的短箭此时已脱手而出,钉穿了他持刀的手掌。

他掌心开出一个血洞,正狰狞着呼痛。

我偏头,瞧见身后的沈知言微微皱眉,似是有些不适,马上摆摆手。

两个亲兵会意,径直将人拖了出去,空留一地血痕。

沈,沈将军,今日不是世子和狄部落公主的婚宴吗,你为何在此?

刚才大气不敢喘一下的百官缓过劲来,立刻跳出来对我指指点点。

亲兵日华亮了亮手中金牌。

我家将军奉旨捉拿戎部暗探,尔等有何异议?

众人默默无声。

偏偏礼部的老顽固好像看不懂形势,指着我鼻子硬要论个高低。

世子乃将军兄长,将军怎可假扮新娘,着实荒谬……我掏出短匕,擦着他鞋尖扎入地上。

那人瞬间收声,堪堪没有跌坐在地,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如意,不可无礼。

一直作壁上观的镇北侯不轻不重的斥了我一声。

我这位义父惯会唱红脸。

心下腹诽,我面上敷衍地一拱手,就算赔过不是了。

懒得理会众人,我借口审问暗探脱身。

从天牢出来后,已至深夜,我坐在车中,想起了一月前。

3.当时狄、戎二部来犯边关,被我亲率五万兵马,打退回了草原。

狄部上降书求和,将唯一的公主图娅送入京中和亲,而戎部却贼心不死,一路派遣暗探混入城中。

我早早发现此事,上报陛下,却只得了四字批复。

何足挂齿?

陛下真是这么回复将军的?

我的亲兵日华看着满脸气闷的我,十分惊诧。

陛下近年来耽于享乐、好大喜功,行事越发荒唐。

自以为国力强盛就全然不把边陲小国和部落放在眼里。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

翌日,更令人恼火的消息传来。

陛下将图娅赐婚给了我兄长沈知言。

得到消息时,我正在酒楼与将士宴饮,失手捏碎了一只酒盏。

陛下这是何意,世子品貌家世,比皇子都抢手些,这败军之女,怎么配得上?

众将皆是侯府一系,自然多有不平。

我干了半坛子酒,率先离席。

来人,备车。

申时三刻,我在官署外等到了沈知言。

他一身绯色官服,身姿修长挺拔。

不疾不徐拾阶而下,一路走到车前。

他才掀了帘子进来,就被我扑了个满怀。

兄长~我软了嗓音靠在他肩头,语气憋闷又委屈。

他红了脸,伸手扳正我的身子,敏锐察觉到了什么。

如意,你喝酒了?

我乖乖点头,醉眼朦胧地歪头看他,语气含了些哭腔。

兄长要成婚,不要如意了。

他抽出软枕垫在我身后,给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赐婚草率,我会上奏向陛下推拒的。

4.可不是嘛,镇北军镇守边关,又岂有和外族联姻的道理,陛下是乱点鸳鸯谱。

但我说的不是这个。

酒劲上头,我盯着沈知言,越凑越近。

没有图娅,也不能有旁人,兄长身边只能有我!

他制住我的手腕。

如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低低笑出声来,不退反进。

反手探上他的脉搏,我直直看着他,我们的吐息在空气中纠缠。

他喉结滚动,率先移开了视线,耳根有些泛红。

我不过随心而为,兄长又为何不敢承认自己的心呢?

感受着手下脉搏愈发急促的跳动,我轻声开口。

兄长也心悦——马车不知何时停下了,他匆匆拂开我的手,只撂下一句话。

你,你醉了,回房休息吧!

我静静坐在车上,看着他慌忙下车进府的背影。

不多时,一个下人候在马车边。

将军,侯爷有请。

我抬起头,眼中满是清醒,看不出一丝醉态。

一路行至书房,我恭恭敬敬敲了门,等待应声。

屋里人好像全然不知,叫我在门外站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松口。

进。

迈步进屋,我合拢门窗,一撩衣袍跪下了。

我义父,镇北侯沈成,正坐在桌前练字。

他连余光都没有分给我一点,手下动作不断,一幅大字跃然纸上。

见他停笔,我方出言。

义父唤我,可是为了赐婚一事。

他点点头,似是才注意到我,抬手让我起身。

5.狄部偏远,又是小部落,那图娅也无甚才能,如何配当我沈家妇。

你想办法,在婚期前解决此事。

果然,为了兄长婚事,沈成这两年在适龄人家中挑挑拣拣,结果被陛下横插了一杆子,自然不快。

我连声应是,离去时却被他叫住。

为父的意思,是务必解决。

我抬起头,对上他阴沉内敛的双眸。

他是在告诉我,万不得已之时甚至可以除去图娅。

自从我执掌兵权,沈成就修身养性起来,暗中谋算不提。

这明晃晃的杀意,倒是好久不见。

看来我和兄长的事还要小心筹谋。

又过两日,我深夜来到一家酒肆。

店中空无一人,只有角落的桌前点着一盏烛灯。

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坐在那里。

大半身子融于夜色,兜帽笼罩住他整张脸。

我快步上前。

带起的一阵风引得烛火摇晃,明晦不定。

殿下,事成了!

我亮出掌中的御赐金牌。

你究竟怎么说服我父皇的,他先前不是还不把戎部暗探当回事吗?

对面的男声沉稳,话中饶有兴味。

我接过他推来的茶盏,一饮而尽。

我提出假扮新娘,以身为饵诱敌出击,陛下听着好玩就允了。

还赐了金牌,叫我便宜行事。

对面人嗤笑一声,兀自摇摇头。

他越来越糊涂了。

这话他敢说,我却不敢接。

只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寻了盘花生米。

与他完善了计划,他却忽然打趣起我来。

你这一回,也算假公济私了吧?

看着眼前人揶揄的笑意,我无言以对。

想求陛下点头的办法虽少,却也不必非要搞什么假结婚。

我无非是想找机会同沈知言亲近罢了。

被说破心思,我倒也不害臊,反而顶了一句。

总好过殿下孤身一人。

他离去后,我重重叹了口气。

兄长明明对我有情,却碍于身份不肯承认,我得找机会刺激他一下……6.回过神来,马车早已回府。

我本想低调回房,却在门口遇上了等候多时的婢女。

厨下送来的安神汤,将军请用。

我接过碗,瞧着黑黢黢的汤药嘴里就发苦,只微微沾了沾唇。

熟悉的味道令我动作一顿,转而捧着碗仰头喝尽。

喝了药,我脚下一拐,直奔清和院而去。

那是沈知言的居所。

我娴熟地翻墙翻窗,跳进他屋内。

本该睡下的人正点着灯在案前。

他悠然地翻过一页书,伸手将案上的瓷盘推过来。

有门不走偏翻窗,真是家贼难防啊!

瓷盘里是各色果脯蜜饯。

我挑了两块丢进嘴里,靠在案边席地而坐。

兄长说我是贼,还不是给我留了窗?

我们是共犯。

他无奈的摇摇头,放下书。

伸手欲探向我额头,又忽然缩回了手,只关切地看着我。

看来上次在马车上醉酒吓到他了。

我脸色肃穆了些,打算收敛点。

近来头可还疼,安神汤都喝了吧?

兄长的手艺,岂敢辜负。

我瘪瘪嘴,一想起汤药的诡异味道脸就皱成一团了。

我七岁初入府时睡不安稳,还是兄长为我寻了此方亲手熬制。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老味道。

他也还是会为我熬药的人。

我取出一个檀木盒递给他。

我上回醉酒失态,这是给兄长的赔罪礼。

听我如此说,他似怅然又似松了口气。

打开盒子,里头静静躺着一根玉簪。

玉簪上刻着精致的纹样,簪头嵌着圆润的红珠。

那是一颗红豆,又名相思子。

他长睫轻颤,指尖虚虚悬在簪头,将触之时又猛地收回了手。

啪——他合上木盒,扭过头去。

7.此物非凡,不该予我。

我探头一看,连忙在衣袖中摸索,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木盒。

确实送错了,这个才是兄长的。

我小心翼翼地收回装玉簪的木盒,全然不见沈知言有些微妙的脸色。

另一个盒子里是一把题字折扇,出自名家之手,千金难求。

兄长不是喜欢这位先生的字吗,怎么这副表情?

他被我飞快的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脸上有些惊讶和怅然。

那玉簪,你可是要自己留着戴?

上钩了吧,还说心里没我!

我眼眸一转,连连摆手。

那玉簪是男子样式,我带它作甚?

见他欲言又止,我刻意绕开了话题,转而告辞。

接下来一旬,我忙的脚不沾地。

明面上手持金牌,搜捕暗探一网打尽。

暗地里,借着搜捕之名探查京中各方势力。

诸事繁杂,我好不容易偷了半日闲去寻兄长,却也扑了个空。

他又去城中施药了。

兄长十岁时偶然接触岐黄之术,被沈成以旁门左道为由禁止,还是我鼓励他才学的。

他每月两次去城中义诊施药,风雨无阻,如今也坚持十二年了。

路口,书着医字的大旗迎风招展。

队伍尽头,兄长正把脉开方。

甘草没有了,我马上去取。

抓药的小童拍拍脑袋跑进了身后的药铺。

眼见兄长放下笔起身,我闪身挤了进去。

……连翘、黄芩。

我撸起袖子,念叨着药方将药抓好递出。

如意?

兄长挑了挑眉,很是意外。

我冲他眨眨眼,手下动作不停。

8.小公子,这药方上写的是什么字啊?

小人也读过几日书,却不认得。

眼前的书生指着药方上龙飞凤舞的笔迹,挠头不解。

我侧头一看,嘴角微抽。

兄长习文作赋时,一笔字端正清逸。

怎么开药方时就写出了鬼画符般的效果?

香薷。

我和他同时脱口而出,继而相视一笑。

一连忙到日落西山,我们并肩走在路上。

我开方时字迹凌乱,你是怎么认出的?

听到他的话,我得意洋洋。

我看过你多少文章!

你的一字一句我都了然于心。

是是是,我们如意目光如炬。

天边一片绚丽的火烧云,我们不约而同放慢了回家的脚步。

时值九月,秋高气爽。

陛下又想去别宫游猎,联姻一事早就被抛之脑后。

后妃同众臣移驾行宫,我们镇北侯府也不例外。

拖家带口的车队中,我轻装简从,格外惹眼。

沈如意,你身边就跟着一个下人,也太小家子气了!

说话的是大皇子妻妹齐月,她素来与我不睦。

我骑在马上,高高俯视着她。

她一身云锦,珠光宝气。

身边跟了三四个婢女,个个花枝招展。

比起她来,我一身灰衣确实黯淡无光。

瞧瞧你这样子,灰头土脸的。

她拔下一根金簪。

送你了,省得给知言哥哥丢脸。

她喜欢兄长,一直自诩为我嫂子,总爱朝我摆架子。

有钱不要是傻子。

我接过金簪,看着眼前的冤大头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脸。

她被我反常的一笑打乱了阵脚,见我骑马欲走,伸手拽向我身后的日华。

9.啊!

随着一声惊呼,她跌坐在地,引来了不远处的兄长。

日华站在我身侧,半边衣袖坠地。

他警惕心强,又有洁癖,方才被齐月拉住,抬手就削去了衣袖。

齐月和刀锋擦肩而过,已经被吓哭了。

发生何事?

兄长走过来,关切地看向我。

齐月一见他,自觉有人撑腰,连忙诉苦。

知言哥哥,这下人冒犯了我,你打杀了他为我做主。

打杀?

她以为这是谁家天下?

我翻身下马,将日华挡在身后。

日华乃我亲兵,你无权处置。

她见我出面,更加恼怒,不依不饶。

区区一个亲兵算什么,你要护他,我偏要他的命!

齐月自己手欠,被吓到也是活该。

我还待开口,却被兄长止住了。

他着人扶起齐月,打着商量。

齐姑娘何必动气,既无大碍,叫他赔个不是就是。

接过手帕擦脸,齐月微红了脸,跺了跺脚。

知言哥哥说情,那抽他二十鞭子也就算了。

错不在日华,我又岂能认罚。

二十鞭子虽要不了性命,但打了他,是在落我的面子。

兄长也脸色不善,他一向讲理,手段温和,最看不得别人受罚。

那就拉下去鞭二十。

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义父不知何时站在角落里,慢悠悠踱步而出。

遭了,他可不会心慈手软。

我摸了摸袖中还没来得及交还的御赐金牌,顾不上会惹怒沈成,打算狐假虎威。

爹,何必大动干戈?

兄长上前一步,抢先开口。

他垂在身后的手摁住了我的手背。

沈成冷冷一眼扫过我,怒气渐生。

小人甘愿受罚。

0.僵持之际,日华打破了沉默,主动退了一步。

上赶着找抽,你有病吧?

我惊愕地转头看向他,脱口而出。

五——呜什么,你还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