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馨一笑，好似怅然若失的感叹道：“孩子还是会长大的，有了家室成长的便更快。待你哥哥们回来，看到你这样，不知会不会感到欣慰。”
说完，她起身离开。
跪着的小环连忙追了出去，摇摇晃晃看着实在是可怜。
热闹散了，罗燕整理衣衫起身，临走之时叹息了一声。
“年轻气盛。”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三人，春夏连忙将跪在地上的林沐儿扶了起来，有些心疼。
“三少奶奶跪在垫子上多好，膝盖都青了。”
林沐儿咧嘴一笑：“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跪这么一会没什么大碍。倒是你，你早就知道我偷偷倒掉你的药了？”
裴安无奈：“药淡如水，如若不是今天这出事，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装下去。”
“哈哈哈，倒是这场风波趁了你的心意。”
明明刚刚经历了一场磨难，转念间三人竟全忘了一般，嬉笑起来。
离开主母的院子，林沐儿亲手推着裴安回偏院。
路上她使了个眼色，春夏伶俐，当即看出两人有话要说，悄悄离开。
“你知道我倒掉了你的药，为什么不阻止？”
林沐儿轻描淡写一番话，实则是想揣测这人的心思。
她很想知道，裴安自己是否知道补药里是有毒的。
如果知道，为什么还要喝？如果不知道，为什么不责难自己倒掉了药呢？
轮椅上的人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
“我自小就是药罐子，喝了这么多年的药，有时不知是我自己活下去，还是药让我活下去了。”
林沐儿蹙眉，这样半两拨千斤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她满意。
她定在原地，上前面对着裴安。
“虽说我这条贱命只值二两银子，但是嫁给你，我一定是要全力护着你，盼着你好的。你什么都不说，我又什么都不知道，做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是对是错。”
“倒掉补药，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是药三分毒，药能吊命，却也伤元气。采到千年人参我才有底气这么做，裴安，今日只有我们两人，你跟我说了实话吧。你早知道补药让我倒掉了，却没有反应，为什么。”
男人抬起眼睛，对上少女清澈的，能一眼望到人心底的目光。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所有阴暗的心思，都被看透了。
裴安垂眼，眉间现出一抹阴翳。
半晌他开口：“不论你做的是对是错，我都会支持你。”
林沐儿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回答，愣神之时，男人已经自己驱动轮椅离开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我闹到天上去怎么办？”她扭头喊道。
裴安背对着她，面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声音清淡。
“天上地下，我都会像今日一样护着你。”
偏院变得不一样了，有了老祖宗的玉镯子护体，裴府上下都对三少爷屋里重视了起来。
就连前些日子里蛮横的卫婆娘都带着柴火亲自上门道歉。
“都是婆娘我的不好！岁数大了，脑子也糊涂了！偏院的三少爷从来不生火，怎么能用柴火呢？这几日我回去细细对账，才发现不对，这一发现，就敢忙来赔罪！”
说着，卫婆娘一挥手，身后的下人抱着吃喝用度，鱼贯而来。
“这些东西，都是婆娘我的一点心意！”
林沐儿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口，扫了一眼道：“卫婆娘出手真是阔绰，相比之下偏院倒是寒酸了，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招待。”
卫婆娘头摇似拨浪鼓。
“三少奶奶这么说话，真是折煞奴才了！您是主子，我们鞍前马后是应该的。”
“那这些不用记在账目上么？”林沐儿调笑。
站在原地的卫婆娘笑容略微凝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我看卫婆娘你最好还是将账目都记好才是，不然多了少了的，谁在去库房理论，又不知道这委屈是谁吞下了。”
说完，林沐儿一点头，转身进屋。
卫婆娘楞在原地，没想到这个三少奶奶软硬不吃。
“贱蹄子！要不是老祖宗赏脸，还真以为我怕了你么？”
她骂了一句，一挥手带着一众下人离开。
进屋的林沐儿才不管外面那个老东西怎么言语，偏院现在也不缺她送的那点东西。
上次的人参全部卖出去之后，她让春夏去市场换了不少必需品。
至少现在不会为了区区一点柴火发愁了。
“三少奶奶！”
春夏火急火燎的跑进屋，怀里抱着个包袱，一脸神秘。
林沐儿眼睛一亮，笑着接过了包袱：“还真让你找到了？”
小丫鬟一脸的得意。
“那是自然，也废了好一番功夫！今年不景气，养鹅的少之又少！据说鹅蛋在市场上都翻番的卖！他们听说我要买这种东西，都觉得奇怪，三少奶奶，你要这鹅毛做什么？”
林沐儿打开包袱，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鹅绒！
虽然不少绒脏的都看不出颜色，但是手摸上去，那柔软温暖的感觉不作假。
“别小看这玩意，塞在布里穿在身上可暖和着呢！”
说着，她将绒收起来，盘算着这些去掉给裴安做护膝的，还能剩下多少。
隆冬腊月尽在眼前，屋子里烧着炭火也不见多暖和。
再加上裴安生来体虚，每次她碰到对方的手，都觉得凉的像冰块。
他本就双腿残疾，血液不畅通，不好好护着双膝，恐怕会越来越严重。
“三少奶奶，我看那院子里放了好多东西，是谁送来的？”春夏好奇问道。
林沐儿一笑，将刚刚卫婆娘的嘴脸说了。
“她还敢来？仗着有大少奶奶撑腰，平日里手脚不干净得很，这些年偏院的东西，都让她贪了！”春夏气道。
林沐儿眯起眼睛，想了想问道：“我有一事觉得奇怪，老祖宗这么心疼裴安，怎么会看着这些下人欺负他呢？”
春夏噘嘴回道：“还不是三少爷好心肠，受了委屈从来不说。老祖宗每次问他，他都答好。”
不应该。
林沐儿知道不是这样。
老祖宗可不是糊涂之人，补药之事她就能感觉到，杨氏似乎在期盼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