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公子刽子手世人皆道我是郁小侯爷的人,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他为了我的一掷千金,为了我万马奔袭三天三夜,更是为了我一朝圣旨请命赐婚……可无人知晓,我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死士,他也只是把我当做替身。
1布衣染红,身体一阵阵的发出恶寒,我逐渐没了意识,或许是死了!
再睁眼,雨水冲刷泥泞,我混沌中见一少年穿雨而来。
锦衣华贵,我乌黑的手拉住了他洁白的袍子:救我!
凭什么?
我命硬,无牵无挂,可为公子做刽子手,只求你救我。
我恍惚间只觉得这人的手落在了我的眼角的泪疤处,轻轻来回抚摸,嘴里呢喃出一声:好像……老天似乎很喜欢和我开玩笑,我活了下来。
行尸走肉般的游走人间,踏过血海尸山后来到了上京最矜贵的人面前。
郁寒笙——郁小侯爷!
从今日起,你便叫郁曼吧。
沈昭昭已经死了,往后便只剩下郁曼了!
我不知这样心思深沉且尊贵的人为何会救我,但我记得那日他抚摸眼角时说的话,也许是我长得和他认识的人相似,让他动了恻隐之心,也未曾可知。
十年后!
郁寒笙躺在摇椅上青衫翩翩轻摇纸扇:曼曼,你来我身边几年了?
回侯爷的话,属下在侯爷身边已有九年了。
嗯?
本侯怎么记得捡到你那年你才十岁?
我恭敬的低着头,神色是无尽的冷漠。
确实!
他救我的那年十岁,为了能够成为影卫,成为郁寒笙的贴身侍卫,我花了小半年的时间养伤,又花了大半年在试炼场上击倒了同一批受训的队友和伙伴!
踩着所有人的尸骨,凭借最强的实力来到了郁寒笙的身边。
哦,对!
你还在试炼场上呆了一年。
也该是及笄的岁数了。
他思索了半晌才想起来我被他扔进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年。
曼曼,你说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笑呢?
他忽然起身倾身向前,清隽的眉眼霎那间离我近在咫尺,我能感受到他呼吸间的炙热。
我从善如流的低着头,让那视线落在我的额间。
郁寒笙长得芝兰玉树,俊俏得过人,望着我的眉眼时眼神总是带着笑意,可我很清楚这人有多喜怒无常,一直保持着疏离的距离。
至于我为什么不笑?
斯人已逝,亲人不在,世间已没有值得我高兴的事,抛去七情六欲,复仇是我活着唯一的目标。
属下不记得如何笑了……我神色平淡的说。
他却忽然前身伸手抚上了我的眉眼,我身子一僵:长开了啊!
指尖微凉,感觉无所适从,在感到有人过来时先一步避了开来。
却听他浅笑的一声,音色撩人!
司羽疾步走来,双手恭恭敬敬呈上一张请柬:主子,太子妃生辰,太子在东宫设宴,特命人送来的请柬。
太子!
那年大皇子李煜设计陷害太子屯兵私设,妄想谋朝篡位,大皇子以一己之力救下了皇帝,挽救了局面,太子废黜打入天恩寺,永不得出,而李煜众望所归的登上了那个位置。
可我知晓这一切不过是那人设计做局的一场阴谋,为此还杀害了一众无辜之人和我的阿姐!
我抬着的头倏然抬起,视线不及一瞬的落在了那张请柬上,制作精美。
郁寒笙百无聊赖的扫了一眼,似乎并不感兴趣,眼神冷淡,我从那张请柬的视线忽而落在了他身上。
察觉到我的视线,他与我对视之间,魅人一笑。
似乎我的曼曼对太子妃生辰宴很感兴趣,不若咱们便去看看吧,算是送你的及笄之礼。
他居然知道!
我的曼曼?
他在别人面前清冷疏离,却总是若有若无的表现着对我的亲昵和笑意,点到为止,我不懂他的意思。
古怪的情绪划过心脏,我捕捉不到那是什么?
当下便回避了那道灼热的视线!
2东宫之大,温软玉香,锦绣芳华……不知郁寒笙忽然发了哪门子癫,一清早便吩咐丫鬟给我涂脂抹粉,梳妆打扮。
铜镜里的人不像我,美得不可方物。
我神色僵硬,骨子里便觉得我不应该是这般模样,血水厮杀,污泥遍身,那样的乌糟才该是自己该待的地方。
郁寒笙忽视我的抗拒,将我带来了东宫,一路而来无数人将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坐在了郁寒笙的身侧,一个本不该是身份低贱的死士该坐的位置。
可我还是坐了,只缘我见到了那个人!
那条痛之入骨的毒蛇,本不该活在这世上的毒蛇……李昱,不对,该是李煜!
李煜!
我忍不住呢喃了出来,不知道郁寒笙是不是有所察觉,他轻飘飘的落在我身上一个视线,我身子一僵,随后又像是没有察觉的喝着果酒。
殿堂之上,李煜在高堂之上谈笑风生,半点看不出那个黑夜阴狠的模样。
我握拳集聚一点,却无法动作,因为郁寒笙坐在我身边,更因为东宫是李煜的地盘,我若动手,毫无胜算,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忽然一只手从身侧伸来,指尖裹挟着一刻晶莹饱满的剥了皮的葡萄,我顿了几秒,对上郁寒笙的视线。
似乎我不吃他便不放,我伸手去拿,他却递在我的嘴边。
侯爷……张嘴。
喂我?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他像是没感觉我的别扭,只得就这他的手吃下去。
唇瓣擦过郁寒笙的指尖,我感到他顿了一瞬,眼眸瞬间幽深,身子控制不住后仰,拉开距离,心脏骤然加速。
咳咳!
紧张被呛着,直咳嗽。
郁寒笙轻拍着我的背,带着笑意道: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难得觉得有些无法面对他,脸发烫,头低埋着,不再说话。
只是偶尔瞥过李煜的身影。
时隔多年再见,我不急于一时。
他貌似也并没有认出我!
当年的我满脸血污,脸也没有长开,他认不出也正常,可惜我是将他看得一清二楚!
十年来,他的模样倒是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更加威严和深不可测!
替身3郁寒笙近日总将我带去各种公开场合,依旧让我穿着姑娘家爱穿的襦裙,若有若无的拉近两人的距离。
坐在盛国最大的拍卖场上,场面巨大,但我并不感兴趣。
我坐在郁寒笙身边的位置,挡在珠帘之后,却也看见不少人看向这边,毕竟郁小侯爷风华绝代,名满上京,出现在哪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我便是放在砧板上的肉,动弹不得,任人打量。
握了握拳起身,刚准备行礼先退下,那熟悉的温度落在我的肩上,指尖轻捻,他的眼神骤冷。
“坐下,今日你看中了什么,本侯都如你所愿拍下。”
我对身外之物不感兴趣,刚准备拒绝,可是一个拍品叫我失了神色。
一下没忍住拉住了身侧人的衣袖。
侯爷,说话算话?
自然!
这琵琶你喜欢?
可本侯不知你何时善琵琶?
我不知从何说起,一时语塞。
他却大手一挥道:既不愿说,便不说,本侯等你主动和我说的一天。
那是锦瑟——琵琶的名字。
讲师细细道来这个琵琶的由来,锦瑟是前朝第一乐师风琴的乐器,一时名震天下。
后续近百年都不知所踪,近几年再现。
我却清晰的记得,那些年阿姐每每出门前,抱在入怀的琵琶光滑美如玉,是有多呵护珍爱!
这是阿姐的!
郁寒笙已然开口,不知哪来的天字号的房间也传来声音,一来二回间,竟然已到了千金。
不知对方是出了什么事,最后还是放弃了。
郁寒笙转眼众目睽睽之下便将锦瑟递到了我的手中。
多谢侯爷。
我嘴角轻翘,发自内心的开心。
他却抚上了我的眼角,来回摸索,轻柔且深情。
本侯喜欢看你笑,日后多笑笑。
我却只看见司羽复杂的神情……4一朝花灯节,汇聚了五湖四海的男男女女。
我站在船头,做着护卫该做的事,守着身后的人,望着男欢女爱,互诉衷情的人们兴致阑珊。
可是突然的臂力下拽着我的身子,我一下没防备,跌了进去。
我今日并未着襦裙,寻常男子的装扮,高高束起的发髻,郁寒笙搂着我的腰,两个男子抱在一起看着倒像是喜好古怪!
侯爷,你放开我!
曼曼乖,别动!
指尖从发间抚过我的眉眼再到我的下巴。
饶是一旁守着的司羽,都忍不住咳嗽看着河边。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而我只觉得异常不安,轻轻挪了挪胳膊和身子,想要起身,但是郁寒笙的力气很大,完全桎梏住了我,我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乱来。
我难得觉得烦躁,望着郁寒笙的眼神都带着怒意。
他却笑颜看我,似乎觉得我十分可笑,那桃花眼绚烂得过分。
侯爷,我不善饮酒,你知道的。
怕什么,喝醉了,本侯在呢。
他举起酒杯,醇香的酒气丝丝入我鼻尖,向我的嘴边递来,逼不得已小酌了半杯,入嘴回甘,没忍住多喝了半杯。
这可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一杯千金,便宜你个小馋猫了。
郁寒笙轻笑。
不过半晌,只觉着思绪混沌,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看不清眼前人,只能感觉那人的距离离我越发的近。
热度席卷我的全身,似乎没了顾忌,一个手掌翻转,便将面前的人拍倒在了一旁。
晃晃悠悠的起身,我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方才究竟是做了如何胆大妄为的事!
游湖船不算大,却做工精美、诗情画意,我几步便走到了船头,忽然身后却一个大力,落入湖中。
5湖水冰冷刺骨,我整个人连挣扎都不会。
虽说多年来手中的鲜血不知沾了多少,习得的武功不知有多强!
可我却天生畏水,尝试多次终不得其果。
呼吸被夺取,救命稻草般传来的氧气让我本能汲取。
睁眼的那一刻,我看见的是那清俊出尘的脸,慢慢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我已经回到了侯府中。
我落水了,是郁寒笙救得我。
为了感谢郁寒笙的救命之恩,我将他说的话放在了心上,他喜欢我笑,那我就多笑笑。
可惜我太久没有真心的笑过了,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笑。
见到他的身影,我笑迎着上去……不想笑就不要笑,这样假笑看了让人生厌!
望着我,他那总是笑望我的眉眼,没了温度,音色薄凉,背对我而去。
让人生厌?
我抬手揉了揉僵硬的嘴角和脸庞,再次恢复往日的面无表情,眉眼不自觉带上了失落。
回屋后,我端起铜镜,照着镜子笨拙的练习,一遍又一遍。
终于笑得不再那般僵硬,我意外的兴奋,心跳也随之不断加速,身轻如燕在府中穿梭,稳稳的落在郁寒笙的不远处。
我不懂那种感觉就是心动。
正欲抬脚走去。
便听见:主子,您为何推郁曼下水后又亲自下去救她,毕竟……她不会水,属下以为您知道……我扬起的嘴角不住的下沉,眼色黑沉望着不远处的二人,司羽是我的老大,也是他将我带到了郁寒笙的身边,可是我知晓这个人心中只有郁寒笙——他的主子!
当初您救下她,是因为她长得像你记忆中的那位女子吗?
女子?
我想起十年前雨夜他说的那句话……好像!
原来真的是像某个人呐!
原来他总是喜欢笑着摸着我的眉眼,是因为她长得像他喜欢的女子!
可笑我竟是个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