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不到六岁的孩子,说出口的话,让人难堪到红了眼。
施采芙的心口剧烈起伏,看着她的亲生骨肉将她当成仇人一般,用最恶毒的想法来揣测她,她不知该怎么反驳她。
用不上反驳。
谢云麒说得对,她就是这样卑劣的人。
梦中的她就是这么做的。
若不是有那个梦预知了一切,她这次也还是会这么做。
“别告诉我,你现在后悔了!”
施采芙眨眨眼睛。
后悔吗?
其实是悔的。
若是早知今日,那个流放的夜晚,她就不会敲响谢凛昭的房门。
可时至今日,再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老天给了她预警,只是这预警来得未免有些晚了。
若是再早几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将谢云麒过继给孟茯锦。
她会带着谢云麒走得远远的,此生都不再和侯府产生丝毫关系。
可太晚了,那预知梦来得太晚了。
那是谢云麒已经进入侯府,过继势在必得,她无力阻拦。
甚至,就算有了梦的预警,她能做的事情也还是少之又少。
比如,她不想进入侯府,可还是被逼着卷进来了。
“你走吧,就当我已经死了,从此以后,你我再无半点瓜葛,也莫要再来见我了。”
谢云麒冷笑一声,像极了谢凛昭。
“不见你?别装了,你今日在母亲面前演那一出,不就是为了让我能经常来看你吗?”
施采芙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母亲让我日日晚课之后来陪你用晚膳,以慰你丧子之痛,你满意了?”
谢云麒的表情太过尖锐,眼底的恨意与怨念扑面而来。
施采芙的身子晃了一下,“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她就说,好端端的,谢云麒怎么会来她这里。
原来是孟茯锦在背后使的手段。
一时间,她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干了。
哪怕她已经在孟茯锦面前表明心意了,孟茯锦还是不信她,甚至还让谢云麒日日来见她,为的就是折磨她吧。
“你回去吧,明日我会去见夫人,与夫人说明白,你以后不用来。”
谢云麒微微瞠了下眼睛,“你是想让我违逆母亲的吩咐?”
他看着施采芙的眼神像是看着穷凶极恶的仇人,“你怎么会如此恶毒?”
施采芙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恶毒?
她怎么会恶毒了?
她就算是想要逃离这里,也还是为他做了打算,尽自己所能,为他谋算到最好的了,怎么到了他嘴里,她竟然还是只能落得一个恶毒的下场?
“随你怎么说,你走!”施采芙不愿与他解释,背过身去不看他。
她总是要离开侯府的,等她走了,这侯府里所有事,所有人,都与她再无关系,前尘中所有人,都该死在那些往事里。
谢云麒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许久都没见她转回身来,气愤地站起身,扬长而去。
房门被摔得震天响,红胭看着施采芙通红的眼睛,心中满是不忍,“小公子好不容易来了,小姐哄哄他便是了,怎么还将他赶走了?”
施采芙微微合了合双眼,“我累了,这些都撤下去吧。”
她起身往床边走,将自己埋在被子里。
红胭心疼她,只能劝她放宽心,“小公子就是年纪小不懂事,以后他会明白小姐的苦心的。”
“我没什么苦心。”施采芙背对着红胭,闷声说:“他说得对,我就是这样卑劣的人。”
红胭语滞。
她跟着施采芙这么多年,知晓施采芙的打算,她和谢凛昭起初是想着将谢云麒过继给孟茯锦,然后施采芙再以表妹的名义入府,如此一来,他们一家三口还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