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心术不正之人,不能再留在府里,来人,将这个恶奴拖下去,杖毙!”
李氏话音一落,李嬷嬷瘫软在地,整个人如坠冰窟,止不住地发寒。
在她认罪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夫人还是太狠了。
李嬷嬷心里涌起巨大的绝望和怨恨。
就在婆子上前,要将李嬷嬷拉下去的时候,沈明禾笑着对谢老夫人说道:“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不宜见血,不如饶她一条性命。”
李嬷嬷为李氏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是李氏手中的利刃。
利刃,既能伤人,也能噬主。
可不能死了。
谢老夫人沉吟道:“既然有郡主求情,那就杖责二十,发卖出府。”
李氏看着李嬷嬷和那个丫鬟被拖下去,垂下眼,遮住眼底的狠光。
沈明禾瞥见了,和谢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和沈夫人一起离开了。
上了马车,沈明禾吩咐侍女阿芍:“李嬷嬷不能落在李氏手里,小心些,别让李氏的人察觉了。”
为铲除隐患,李氏一定会杀人灭口。
阿芍颔首:“奴婢会妥善安置李嬷嬷的。”
沈夫人听了,知道她要给李氏致命一击,既欣慰,又心疼。
她的明禾不谙世事,每天最烦恼的,就是衣裳首饰不够好看。
如今,却学会了谋算。
沈夫人怜爱地摸着明禾的脸:“我儿长大了。”
沈明禾神采飞扬,脸上的笑容得意又明亮:“阿娘,我是不是很厉害?”
“我儿聪颖,阿娘再给你寻两个厉害的管事,等你进了谢家,只管安心做你的当家夫人,李氏根基再深,阿娘都能帮你拔了。”
“阿娘最好了。”
“少给我灌迷魂汤,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不跟阿娘说一声?”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送林簌簌和李氏一份大礼罢了。”
沈明禾笑得狡黠,把事情说了。
李氏最在意的,就是谢瑄的前程,一定会借着谢老夫人的寿宴算计她,她正好撕下李氏的真面目。
她故意让林簌簌知道李氏的心思,林簌簌果然坐不住了。
抢占功劳的事情被揭穿,名声坏了不说,还失去了依仗,林簌簌想要嫁给谢瑄,只能生米煮成熟饭。
孟老先生是当世大儒,极受世人尊崇。
从前,她送了谢瑄一幅孟老的书画,又透露给裴御史知道,让裴御史去撞破谢瑄和林簌簌的奸情。
至于李嬷嬷,她让阿芍弄断贵女们的风筝。
那些贵女骄横不讲理,李嬷嬷敢让下人去拿风筝,那些贵女势必会刁难,李嬷嬷被缠住,事情自然就闹大了。
她和丫鬟离席后,阿芍一直暗中跟随,看到丫鬟图谋不轨,直接打晕,等事情差不多了,引着叶绾往这边来,她再将自己药晕,在最合适的时机出现,给林簌簌和李氏一个重击。
说完这些,沈明禾道:“林簌簌不甘为妾,一定会让祖母施压。”
“这事,你不要管,阿娘自有办法。”
林簌簌抢占功劳,沈夫人也只是觉得失望,但她谋害明禾性命,沈夫人万万容不得她。
回到沈家后,林簌簌直接去了沈老夫人的院子。
沈夫人没让明禾过去。
要是林簌簌跪下来逼迫明禾原谅她,沈老夫人再以孝道相压,明禾不答应,就会被扣上忤逆不孝的恶名。
屋里,林簌簌跪在沈老夫人面前,眼泪不停地落,柔弱得像雨打的梨花,神情中满是自责。
“外祖母,对不起,我给沈家,给您蒙羞了。”
沈老夫人疼惜地将她扶了起来,听完谢家发生的事情,铁青着脸道:“沈家的姑娘,是何等的尊贵,怎么能给人做妾?谢家也太羞辱人了!”
沈夫人坐在一旁喝着茶,并不搭话。
沈老夫人见状,十分不满,正要开口,有婆子匆匆进来。
“老夫人,林家人求见。”
沈老夫人皱眉:“林家怎么来了?”
自然是沈夫人让人去通知的。
林家家世不显,林父也只是鸿胪寺少卿,能攀上谢家,怎会不钻营?
婆子回道:“说是来接表小姐回府。”
听到林家来接人,林簌簌乱了心神,慌得不行。
她自小在沈家长大,外人早就把她当成定北侯府的小姐,又有苏家和苏贵妃宠着,一直以来,她过得极为风光。
可一旦回了林家,就是小门小户的小官之女,谢家怎么会把她放在眼里?没了沈家这个靠山,她要怎么被扶正?
林簌簌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外祖母,我不回去,我不要回林家。”
沈夫人放下茶碗,唇角带着淡淡的笑,讥诮道:“在沈家被金尊玉贵地娇养着,就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什么东西了吗?这般忘祖之人,也难怪我沈家养不熟。”
林簌簌仿佛被掌掴了一般,苍白的脸上,眼泪又扑簌簌地往下掉,那么地难堪,又那么地难过。
沈老夫人更加心疼了,不悦地训斥道:“这事,簌簌有错,但你身为长辈,当有容人之量,明禾既没事,你也别揪着不放。”
沈老夫人总是念着林簌簌丧母,对她偏疼一些,但偏心成这样,沈夫人心寒至极。
“林大小姐心太大,手段也狠辣,我可不敢留,若母亲执意要留,那我只好去京兆府,明禾落水,险些送命,我做母亲的,总该为她讨一个公道。”
沈夫人自嫁进谢家,对沈老夫人向来孝顺,还是第一次,这么顶撞她。
沈老夫人脸色难看。
沈夫人不是一般的内宅女子,还未出阁时,苏家就把她当男子来教导,她行事果断,若真去报官,京兆府看在苏贵妃的面子上,也一定会重判林簌簌。
沈老夫人不敢再留林簌簌。
“簌簌到底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既已为她备好了嫁妆,便让她一并带去谢家。”
沈老夫人自以为退了一步,沈夫人却险些气笑了。
“那些嫁妆可是比照明禾来的,母亲是要给谢家一个下马威吗?”
她这婆母日子过得太顺,都老糊涂了。
哪家的妾室,不是一顶小轿抬进门,林簌簌真带着那么丰厚的嫁妆入府,这跟打谢家的脸有什么区别?
沈老夫人也意识到不妥,想了想,又道:“那就减半,簌簌为妾已经够可怜了,可不能再让谢家轻看了。”
沈夫人一个铜板都不会给。
“林大小姐身为林家女,嫁妆却要沈家来操持,那与被林家除族有什么区别?无宗无族,那才叫谢家轻看了。”
“过去,我看你是个宽和大度的,如今瞧着,竟没有半点长辈该有的样子,我告诉你,这嫁妆,你不给也得给!”